當第二天清晨雨水的滴答聲漸漸傳入耳朵時,石穿才從那張狹小窘迫的單人床上醒來,眨了眨眼。此時太陽剛剛從東方探出頭,被暴雨肆虐一夜的睢紋縣城乍見一片曙光。
石穿打了個哈欠,滿意的伸了個懶腰。
昨夜,睢紋落雨之時,他還在和辛忘柯奔跑在空曠無人的大道上,一片雷暴雨落下兩人登時成了落湯雞。一路在暴雨中跋涉前行,直到半個多小時後才走到了一輛封閉的箱式卡車後頭。石穿本以為辛忘柯的第三個藏身之地就算比不過前兩個也不至於太差,卻沒有想到他的第三處地點竟然就是這樣一輛簡簡單單的房車!
兩人魚貫進入車廂後,簡單的擦了擦身子喝了兩杯熱咖啡,便已經到了三點鍾。困倦襲來也不顧不上什麼探討任務的事了,兩個漢子各自在一張狹小的單人床上躺下倒頭就睡。
三點到六點不過三個小時,可對於石穿而言恢複體力卻已經足夠了。而當他發出聲響後,睡在房車對側的 辛忘柯也驟然停止了鼾聲,眼神迷離的四下看了看。
“雨停了?”
“似乎是這樣的。”
兩個人都沒有起床的意思,俱都倒在床上進行著對答。辛忘柯搓了搓眼睛,隨手按下了床邊的一個按鈕。房車內幾個淡淡的光線瞬間消失,變成了一片黑暗。石穿見狀也沒有什麼奇怪,隻是靜靜等待辛忘柯的動作。
黑暗中,一片細微的響動。似乎是辛忘柯將儲存卡插入了一個小型的凹槽之內。片刻後,一道光亮從兩人床板的正中間直射頭頂,很快便在頭上形成了一塊圖像。那道光線竟是個投影儀。
辛忘柯的聲音隨之響起:我們先來分析一下這個任務,這些照片有些是阿虎從公安局和殯儀館弄來的,有些是我們昨夜去拍攝的。說著,兩人頭頂的畫麵便出現了第一個鏡頭。那是一張警方取證時拍攝的照片,清晰度很高,照片中是一個仰麵倒在地上的男子,從他發散的瞳孔和神態去看應該能分辨出這是一個死人。
“這是鬧鬼之後第一個死者,也是最先發現死亡的四個騎行者之一。死者的姓名沒必要去記了,叫他一號就可以,其他的東西對我們沒有什麼意義。對了, 你應該已經看過麻子他們送給我們的資料,大體了解了一下伴日穀當天的事情吧?”辛忘柯一邊躺在床上遙控著頭頂的畫麵變化,一邊對另一側的石穿問道。
石穿也仰麵躺在床上,看著頭頂不斷閃爍著死者不同的身體部位和解剖後的內髒情況。隨口答道:“啊,是的。上麵說有四個騎行者在城北的伴日穀中發現了大隊陰兵過道,而且還是騎兵。”
“嗯,一號就是當日的幾個騎行者之一。他死亡的時間不算晚,在發現所謂的‘陰兵過道’後第五天,他就意外的在晚上加班結束回家的路上暴卒於路邊。一號沒有什麼重大或突發性的疾病史,看他的症狀也不像是突發什麼腦溢血、心肌梗塞死去的。這些組圖是法醫解剖屍體後的內髒圖,看得懂吧?”辛忘柯關切的問道。
石穿誠實的道:“看不懂,我對醫學幾乎一竅不通。”
辛忘柯點了點頭,很認可石穿這種不懂絕不裝懂的態度,對他解釋道:“內髒沒有發生病變,也沒有發現有任何毒素侵蝕的跡象。身體表麵沒有外創,頭發裏麵也沒有發現什麼被人釘進去的釘子或是銀針。”
“這麼說,他不是被人謀殺的嘍?”石穿問道。
辛忘柯道:“還算那句話,不要輕易下結論。關鍵的一點還在後麵,這是一個實習法醫私下裏紀錄的一段話,你再看一下。”
聞言,石穿看向頭頂那裏果然有一段被放大的文字,文字如是寫道:“雖然死者並沒有精神病史,但是在檢查中發現了心髒外側心肌有兩塊呈現撕裂狀,心肌內側出現大量的玫瑰紅色血斑。推測,可能是因為突然遭到劇烈驚嚇而死。”
石穿撓了撓頭,對辛忘柯問道:“人還真會被嚇死?”
辛忘柯隨手關掉了投影儀,道:“一號是不是被嚇死的我不清楚,不過人確實會被嚇死。當一個人突然意外地遭受劇烈驚嚇時,大腦會通過神經衝動指令腎上腺分泌大量腎上腺素。腎上腺素作用非常迅速,能加快心跳、加速血液循環,以提供充足血液供應,促使肌肉加快收縮,旨在做出逃避危險的行動。
人受劇烈驚嚇時腎上腺素分泌量驟增,使血液循環急劇加快。過快的血液循環會象洪水泛濫一樣地衝擊心髒,使心肌纖維撕裂,心髒本身出血,導致心搏驟停而死亡。人在不斷地受到恐嚇或情緒劇烈波動時,體內分泌的腎上腺素將逐漸積累或迅速積累,到一定量時,同樣可以損害心肌細胞,造成同樣的病變,導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