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她家串門的人多了起來。
一開始有四姨一家在,家裏就是來串門的,也隻稍微坐上一會,客套一番,並不多說。這不,四姨一家前腳剛走,家裏一茬茬的就來了好些,東屋坐了滿滿一屋子,全是嘮嗑的。
她和雲姑她屋裏呆著,沒去湊熱鬧,但偶爾說話大的,也是聽了一兩句。
好奇的說起府城大小事,什麼哪家的公子哥,誰家的小姐,吃的喝的,住的用的,府城的集市,府城的街道,還有府城大大小小的人家。村子裏的人都是好奇,特別是一輩子沒出過門的媳婦婆子,說起府城,那是老遠之外的世界,一輩子都沒想過能沾邊的。
“姐,你們村子人真多呢?”雲姑從小就不大出門,和他們村子同齡人玩的又少,所以見著東屋嘰嘰喳喳的這麼些人,隻顧著西屋支著腦袋,眼瞅著門框,聽東屋動靜。“這麼能說呀?”
“就是嘮嗑,隨便說的。”她笑,“雲姑喜不喜歡熱鬧?”
小家夥點頭,點過之後又搖搖頭,“喜歡,也不喜歡。”
“怎麼說?”
“我小的時候可喜歡出去玩了,但我娘說我身子不好,要吃藥,要養病,不讓我出去。”雲姑笑臉拉聳著,“然後我就不出去,一直家裏待著,也沒人和我玩。”
“後來長大了,我就不愛出去了,就想一直家裏待著。”
“不過自打見過姐姐,我就又喜歡熱鬧了。”雲姑開始笑,“但是我也喜歡不熱鬧,不熱鬧的話,姐姐就叫我讀書認字,我還能看書畫畫,可是好呢。”
雲姑小家夥是個機靈的,腦袋瓜也靈活,想到啥說啥,和她一點也不眼生。以前說話還有些膽小,不敢說,現在一說起來,小嘴巴巴的,很是清脆。
東屋說起來府城,不知怎地,這會又說起了下院。想來是二姑一家這幾天動靜鬧的太大,村子裏議論,這會在她家念叨起來了。
因為聲音小,隻聽了開頭的祥瑞媳婦四個字之後,往後的就聽不清了。就是把耳朵貼在門框上,隔著長廊,也是隻聽到東屋嘀嘀咕咕的一陣,還是聽不清。
她板著小桌子,拿著書卷,回頭又拉著雲姑到炕稍,“咱好好看書,不好聽,咱不聽了。”
潛心讀書是件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的事情。比如現在,吃飽喝足,她們西屋坐著,書卷在跟前,要是個全身心思都在讀書這件事的,肯定會一門心思看下去,管它東屋說的是啥。
可是到她和雲姑這邊,就打了折扣,她剛要看進去,雲姑小手輕輕的就拉了拉她衣角,“姐,剛我聽東屋說起你了。”
“說起我了?”
雲姑點頭,“說了好幾句丫丫呢。”
她放下書卷,仔細聽了聽,可不,說的是她了。她讓雲姑這邊繼續看,她挪到炕頭,貼著門口,聽了兩句就不想聽了。
說的是要給她婆家的事情,這嘮嗑的跨度也是大的。
什麼她年紀也不小了,要早點張羅了。還念叨了幾家子,相熟的不相熟的,都有正當年齡的小夥,說是讓她娘考慮考慮。她娘一連說了好幾句不著急不著急,那邊幾個依著輩份大的,就開始倚老賣老,什麼女大不中留,什麼早晚得嫁人之類的就是一通。
雲姑不知啥時候悄無聲息的爬了過來,伸著耳朵、瞪著大眼睛,很是一回事的在聽,“姐,她們要給我找姐夫呢。”
她笑,知道的還挺多,“你咋聽出來的?”
雲姑還不服氣,撇了撇嘴,一邊繼續聽一邊小聲的嘀咕著,“我又不是傻子。”
看來她是真的到了年紀,要開始張羅嫁人了。
“要我說啊,我看大狗子,哦,不,是文真,是叫文真吧?”說話的聽聲音是後院的一個嬸子,老趙家的,“又中了秀才,知根知底的,是門好親呐!”
“別說,要是真說起來,文真還真是合適。”
“可不,她二嬸子,你覺得怎麼樣啊?要不我過去探探口風,要是你們兩家真有這意,可是大大的好事呐!”
“老張家正在孝期,兩個孩子也是要守滿三年的孝,可是不能問的!不能!不能!”她娘趕忙攔著,一連說了好幾個不字才穩住情緒,“大家替丫丫操心,我這當娘心裏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