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冷煙怔了怔,她看向玉染,在玉染的眼中她沒有看出絲毫的虛假之色,好似剛才玉染說得那些話真的就是真心實意的。卓冷煙苦笑了一聲,隨後對著玉染道:“殿下,我沒有那個意思的。”
玉染聽著,依舊是帶著溫和的淺笑,她仰了仰頭,似是露出了一絲無奈,她的秀眉微動,啟唇說道:“這樣嗎?挺可惜的,冷煙。”
“不會。”卓冷煙說。
玉染輕歎了一聲,接著眉眼微揚說:“其實冷煙,我覺得你不必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你的日子也還很長,你也可以反駁我,也可以和我解釋很多,我都願意聽的。這樣子一味地因為我的存在而做出與心相違的選擇,我覺得,這不好。”
卓冷煙代替著玉染在安國過了那麼久的日子,那段時間裏每日跟從在她身邊的不是別人,正是原來一直跟從在容襲身邊的修子期。
不得不說,修子期是一個好脾氣的人。至少在卓冷煙用著玉染那般不溫不熱、似笑非笑的語氣說話的時候,修子期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反倒是會認認真真地回應她。
卓冷煙想,也許是玉染之前在容襲的麵前一向都是這樣,所以連同跟在容襲身側的修子期也是見怪不怪了。
所以,卓冷煙將玉染隨意的脾性發揮到了極致,那種恣意瀟灑的感覺,卓冷煙以前從未體會過。她雖說扮作了另外一個人,也需要小心些說話,以免露出馬腳。但她也意外地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在一個人的麵前露出這樣隨性的神情。
每到卓冷煙想到了,就會學著玉染的語氣對修子期笑著道:“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嗎?”
卓冷煙確信修子期不會拒絕。
果不其然,修子期略一思索之後點了點頭,想必是要遵照容襲之言盡量跟著玉染,他說:“是,公主。”
一本正經,不失禮節。一聲聲的公主喊在他的口中很是自然,這種對一個人的尊敬忽然讓卓冷煙仿佛看見了她自己對玉染的忠心。
卓冷煙知曉,修子期之所以對玉染抱有這般的尊敬,其實不僅僅是玉染的才華令人傾服,而是修子期對容襲的敬重。
那日,卓冷煙是打定主意了要出門,於是像往常一般叫上了修子期。
卓冷煙走在安國的街上,覺著自己似乎與這繁華的街道該是早就脫節了,她是個習慣了麻煩存在的人,是個習慣了生活在暗處的人,在她遇見那個還是小姑娘的玉染之前,她的眼中還隻有一片血紅,她的手中沾滿了鮮血,而玉染,卻在那時握住了她的手。
兩人走到河邊的時候,卓冷煙看到有人在放花燈,覺著好奇,便往那兒走了走。
修子期跟在卓冷煙身後,看見她停了下來,又看見她視線觸及的位置,於是在她的身邊低聲開口道:“公主,那是他們在放花燈。”
“花燈?”卓冷煙揚了揚眉,問道。
修子期點頭,接著平靜地回應說:“可能公主以前從未見過,但這花燈是尋常人家喜歡用來祈願的,在花燈上寫上心願,然後放在河流上。”
“放在河流上……順河而流,很快就會燈熄紙糊的吧。這樣還能許得了願望嗎?”卓冷煙啟唇說著,一邊忽然對修子期笑了。卓冷煙笑得眉眼彎彎,連同著整張被她折騰出來的玉染的麵容也是看上去愈發柔和起來。
她笑得很好看。
那一刻,卓冷煙沒有看見修子期一時的怔愣,因為那時的修子期是真的被眼前的笑容晃了眼,他還從未見過有人可以對著自己笑得這麼溫和而自在,透過玉染的麵龐,修子期好似是瞧見另一張笑得高興的清秀麵龐,逐漸在於眼前這張“玉染”的麵孔重合。
修子期搖了搖頭,將這一切歸咎為了錯覺。
卓冷煙見修子期沒有反應,於是撇了撇眉,兀自走到河邊,她付了銀兩,弄了兩盞花燈來,將其中一盞給到了修子期麵前。
“公主?”修子期疑惑。
“難得我出了門,你也總得陪我放一盞燈吧。”卓冷煙笑著說。此刻的她,心中是奇異的,因為她起初是覺得如果是玉染站在這裏,就一定會做出現在這般灑脫隨意的舉動,可是,她好似也覺得她是下意識就這麼做的,她沒有明白。
“公主,這不合禮數。”修子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