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洗塵宴(2 / 2)

長孫弘聽著剛剛神情略顯明朗,似有要再詢問有關玉染現在情況的意思,但他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自己父親有意無意地搜掃了他一眼,讓他立刻噤了聲,接著點頭應聲道:“啊,幫我多謝南玉。”

宋澤引著湘王與長孫弘來到別院安頓下之後便先行離開了,長孫弘在別院的主廳裏走了一圈,最後坐在桌邊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猛地飲盡,隨後才開口:“爹,你說我們這麼艱辛地到了寧國,以後還回得去安國嗎?”

“為什麼會這麼問?”長孫毅也抿了一口茶,眼神深邃卻語態平靜地問。

“在我們離開安國之前,爹你不放心宛然,所以還特意命暗衛扮成宛然的模樣,然後把宛然暗中送去了城東的別院保護起來。而且我們離開安國之後,果然也如同爹你所預料的異樣,我們立刻就被人追殺,若非南玉派人趕到,也許我們當真會無力抵擋。”長孫弘難得地情緒有些低落,他垂下眼簾,須臾後道:“爹,我們是被君上逼到這樣的境地,若是君上還一日為君,那我們是不是就永遠會回不了安國了呢?或者說,即使我們回去了,那也隻是去送死?”

“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長孫毅頓了頓,說道:“你覺得我不應該這麼順從自己的兄長,應該立刻置他於死地嗎?”

“爹,我知道你對君上的忠心,也知道你一直為了安國國內的平和著想,從來不願生事,很多事情你覺得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但是,那也隻應該放在君上信任湘王府的情況之下。現在的我們,得不到君上的任何信任,每日每夜都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隨時都要擔憂自己的性命被人奪走。”長孫弘深吸一口氣,一雙平日裏明淨透亮的眼睛中露出了幾分悲哀與痛苦,“爹,我們這不是忠誠,是愚忠啊!”

愚忠,這個詞在長孫毅的心中刻下了太深的烙印。

有很多都對他堅持的想法產生過質疑,因為當你的性命正在受到威脅之時,為何你還要如此誠心地去效忠那個要殺你的人?

這個道理其實連長孫毅自己都不明白,他想,或許現在的他仍對君上有著一絲絲的期待,他期待著君上可以回心轉意,可以知道他們從來沒有威脅君上的意思,甚至隻會一心一意對待安國。

這樣的想法實在愚蠢,連長孫毅自己都隱隱地明白,隻是他現在仍然無法直接否定安君,否定自己。

真的……是他做錯了嗎?

“再讓我想想吧……”長孫毅輕歎一聲,最終也隻是仰頭如此回答。

這對父子之間,又一次地因為不同的想法而沉默了。

入夜,玉染準時設宴為兩人洗塵,當然也是要以寧國攝政王的身份第一次麵對他們。

玉染再次蘇醒之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自己身側闔眼小憩的容襲,而外頭透進的天色已是沉暗,約莫已是要到宴會時間,估計外麵的人差不多該要擺設好了。

可能是一張軟塌上擠了兩個人,所以玉染起身時覺得自己渾身都有些酸澀麻木的感覺。但是很快,她便感到有一雙手攀上了她的肩膀,在輕輕著揉著她的肩。

“你沒睡熟啊?”玉染隨口問道。

“阿染都醒了,容襲又豈敢再睡下去。”容襲盯著玉染腦後的一頭柔發,微微一笑說道。

“就你會說好聽話。”玉染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接著慢慢起身,拂了拂被壓得褶皺的衣衫,又緩步走到妝台前瞧了眼銅鏡裏的自己,還是一副年輕俊美的公子模樣。但是玉染實在懶得再換回女裝,於是索性颯然一笑,回頭對容襲道:“我就這樣過去好了,容襲你也一起來嗎?”

“好。”容襲溫和地抬了抬唇角,自在如常。

宴會設在玉染前院後花園的賞景樓閣裏,樓閣正麵對著一潭假湖,所以大門設在樓閣的背後。今日的後花園裏一片銀裝之色,雪花落在樹葉梅花枝頭,又飄落於湖麵之上融化消散,一派美妙自然之景。

而長孫弘一邊品著擺在他麵前的梅花釀,一邊心不在焉地瞧著樓閣外的景色。他心中兀自思量,恐怕在整個寧國,除了王宮之外,也就隻有這攝政王府會有這麼大的派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