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政之人會是太師謝意遠。”長孫弘終於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他仰著頭,眼眶之中通紅,他在強忍著自己的淚水不落下。
“對……所以,要不要留在安國,必須要由你自己決定。”長孫毅堅持著把話說完,他看著情緒波動極大的長孫弘,一時間遺憾和複雜紛紛在心頭泛起。
長孫毅對長孫弘說得話,其實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若是安君和湘王一起消失,剛冊封的太子長孫瑞年幼,安國便是無主,而輔佐太子之人會是太師謝意遠。也就是說,真正在背後握得安國大權的人首先就會是玉染。安國--名存實亡。
而且,玉染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們的心裏都再清楚不過。
湘王一死,長孫弘就根本沒希望贏得過玉染,更何況現在還多一個容襲,他又怎可能從玉染和容襲兩人手中搶過安國的大權?
或許憑著他和玉染的關係,他還真的能繼續坐上他安國太傅的位置,而且玉染還會給他世襲湘王的爵位。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
他不過就是占著尊貴顯眼的位置,徒徒享受著平靜和榮華富貴罷了。或許在絕大部分人的眼裏,這樣的生活是人間美妙,可他沒辦法接受,這對他來說會是一種煎熬。
“我怎麼樣……我也不知道我會怎麼樣啊,而且還有宛然,宛然也還在獄中呢。宛然跟著我也一定過不好的,所以爹你不能死啊。”長孫弘的聲音哽咽,滿是悲傷。
“宛然啊……她早就被赫連玉從獄中換出了。”長孫毅說這句時眼中並沒有喜色,反而更是憂心忡忡起來,“隻是,他對秦奚的執念太深,我怕她在知曉了真相之後做出傻事。”
長孫弘的雙手又是一顫,他微微睜大雙眼,“爹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長孫毅剛一開口,就重重嗆咳了幾聲,他的麵色慘白,渾身的氣力仿佛都快被抽走,他半開著眼眸,聲音低啞,“這次的事情……還有華國國君插手。剛才君上最後所言,恐怕也是意有所指。我怕宛然她……她會輕信他人所言,對赫連玉不利。”
“對南玉?那,那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宛然會死。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如果宛然……真的要對赫連玉不利,就算赫連玉本人願意手下留情,她身邊的人也不會放過宛然的。”長孫毅的眼裏閃過幾絲悲慟之色。就在他剛才看到安君的身邊有華國暗衛存在之時,心中已經有所預料。
他覺得,華君是想要玉染他們和安國兩敗俱傷。他懷疑華君和安君聯合,甚至華君可能先交了底,讓安君對宛然告知了真相,甚至扭曲了一部分事實,而宛然就會因為心中對秦奚的執念而憎恨玉染,以至於她就成了華君和安君殺害玉染的一個很好的殺人工具。雖然能夠成功的可能很小,但能夠靠近玉染的機會實在太少,所以這不免也是一個新的嚐試。
如果他長孫毅和安君長孫延都沒有死,那麼安國就還是安國。如果玉染真的能被宛然給殺死,那麼華君隻要之後再對付安國就可以。如果他們都死了,玉染也死了,那麼華君就是最大的受益人。
但如果他們死了,玉染沒有死,那安國就會照常落入玉染的手中,華君既沒有得到好處,也沒有遇到比原來更壞的情況。因為華君知道,按照原來的境況,安國遲早是被玉染謀入手中的,既然如此,華君也隻不過算是橫插一手,多了個嚐試,不管是否成功,他也沒有什麼損失。
所以長孫延死前才會近乎惡毒地這麼說,他說長孫弘就算殺了他也什麼都留不下,留不下長孫毅,也留不下長孫宛然。他在詛咒著,詛咒長孫毅救不過來,詛咒長孫宛然殺不了玉染反而丟掉性命。既然他要死了,那他就沒什麼好怕的,他要長孫弘一生沉淪苦痛悲傷之中,他要整個湘王府上下一片衰亡,什麼都剩不下!
“不會的,不會的,宛然不會做這種傻事的。宛然她把南玉當成朋友,她絕不可能想殺南玉的!“長孫弘連連說道,似乎情緒有些激動。
是啊,連他長孫弘都明白,如果長孫宛然有了想殺玉染的念頭,那在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可以救下她。
“爹,宛然她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對嗎?”
“爹?”
長孫弘的聲音逐漸變弱,他沒能得到長孫毅的回應。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父親的雙眼已經深深閉上,那慘白的臉色和滿身的鮮血昭示著一個無法逆轉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