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另外兩人,秦奚可要敏銳得多,是個十分懂得觀察她心思的人。
“還以為你不在屋裏,不過好像聽到了屋裏有響動聲,想來你剛才是在忙?”秦奚的視線從玉染微微泛紅的麵容上掃過,最後波瀾不驚地開口笑道。
玉染視目中微閃,她挪開身子,等秦奚走進了屋子之後才重新將門掩上。
她平複了下心情,須臾才回過身麵對秦奚,平靜地回應道:“我剛剛在找一卷書,找了半天才找到。”
玉染一邊說著,一邊索性在廳中的桌邊坐下,她坐的方向視線是正對著屏風的。雖說屏風不算太過透明,但玉染還是不大放心地占了這個位置。
果然,她看見秦奚隔著她身邊兩個位置,坐在了背靠屏風的那一麵。
“秦奚,你今日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玉染見秦奚隻是盯著她遲遲不開口,於是她猶豫了一下,啟唇先行問道。
秦奚抿著唇,目光在玉染肩上披著的披風上停留了一會兒,最後溫溫地說道:“你今日是真的很怕冷,還是剛剛出門見了什麼人?”
玉染聽到秦奚的問話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她的視線也順著秦奚的,瞧了眼自己領口係得極好的披風,神色一時間變得頗為無奈。
玉染想,她這次該要找個什麼好些的理由,才能搪塞給敏銳的秦奚呢?
不過很顯然,秦奚不需要玉染的解釋。
隻見秦奚微微笑了笑,他問道:“你已經見過容襲了,是嗎?”
玉染聞言一怔,她的眼睛微微睜大,但神情並不算吃驚。她隻是頓了一會兒,便很是鎮定地點頭,她說:“是。”
在聽到玉染的回應之後,秦奚沒有很驚訝,相反竟是沉靜得可怕。半晌,他問玉染道:“他和你說了什麼?”
玉染沒有要全都隱瞞秦奚的意思,畢竟在她想來,如果她是赫連玉,那麼比起與她身處兩個極端的容襲,秦奚才可能是那個幫她謀事之人。
一時間,玉染的目光略過秦奚的麵龐,似是可以透過秦奚背後的屏風,看到那個正藏在她的屋中,聽著她談話的人。
“我都知道了。”玉染回過神來,先說了一句,但想了想又覺得說得不太清楚,於是又補道:“我知道我是顓頊染,也是赫連玉的事情了。秦奚,我隻問你一句,他告訴我的是不是真的?”
秦奚的眼中一黯,他垂了垂眸,接著像是決定了什麼一般,他抬眸看向玉染,溫溫說道:“殿下,是真的。”
“殿下……”玉染念著這個稱呼,帶著幾分自嘲之意地輕笑了起來,她柳眉微揚,笑說:“子期叫我公主,你叫我殿下,聽你們這麼規規矩矩地叫我,還真是讓我不自在極了。所以,你來安國這趟,究竟為的是湘王府還是我呢?”
秦奚默了會兒,啟唇說:“當初,在秦奚逃離安國無處可去的時候,是殿下你救了我。一直以來,殿下將我引為知己,托付信任,所以秦奚必當不會在殿下身處為難之際,對殿下置之不理。”
“你的意思是,你也是專門來安國找我的?”玉染又問。
“長孫世子是秦奚自小的交好,湘王府與秦府曾經也確實是情誼頗深,不過,那是曾經。真正的秦奚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回來的,也不可能再是當年秦府的長公子了。”秦奚說到此處,右手握得緊了緊,他忽然抬眸直視玉染的雙眼,驀地說道:“殿下,試問一個五年前心死安國的人,現在又怎能輕易回到曾經?我來安國的理由隻有一個,就是來找殿下,然後看著殿下真正成為別人尊敬的君。”
“君?說實在的,秦奚你和我說這話的時候,我是既好奇又膽怯的。我好奇在自己為什麼會成為一個有這種追求的人,膽怯在不知現在失去記憶的我能否在權謀算計之中獲得過明天。所以秦奚,你現在也不要再和我提這些了。”玉染微微笑了笑,隨後感歎說:“說起現在和過去,倒確實是個好問題。我現在不清楚秦奚你之前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人不管怎麼變,終究變得也是表麵。就比如即便你現在告訴我你已經忘記過去,但你的心中仍然有怨有恨。就比如說我現在明明失去了記憶,你們還依舊說我和以前幾乎沒變。”
“之前和我說讓我不要忘記的人,也是殿下。”秦奚也是平和地笑了起來,他的眉頭稍是舒展了一些。
“是吧?你看連以前的我都這麼說過,肯定是有道理的。秦奚你不是很信我嗎?那你也不要多想了,走一步是一步也不是壞事。”玉染咧了咧嘴,她莞爾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