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你管得太多了。”容襲背對著修子期站在營帳門口,在聽到修子期的問話之後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他一手垂在身側,一手橫在身前,一襲月白色的錦袍,他的聲音聽起來仍是平穩。
這一次,修子期並沒有再繼續勸阻。
他定定地看著容襲的背影片刻,陡然拂袖,深深作揖,“還請公子一切小心,也望公主可以平安無事。”
“這裏就暫且交給你了。”容襲輕笑著應了一聲。
待到修子期再起身抬頭時,容襲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唯有微風拂動著門簾,似乎在映射著離去之人的心情浮動。
隻是,就在修子期深呼出一口氣,轉身準備往營帳中央的桌案前走的那一刻,營帳的門簾又被掀了開來。
朦朧的月色與星辰交相輝映,營帳之中昏暗,燭火已被離去的容襲熄滅,所以從外頭傳來的細微光亮在此刻便顯得格外的突兀。
這讓修子期不禁心頭一驚,他轉頭看到站在營帳門口之人的一瞬,整個人都怔住了,是罕見地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看來,孤的這個四子的算盤打得還真好。但是,既想要江山,又不舍美人,這可以萬萬不行的。”
一字一句皆落入修子期的耳中,修子期的麵色陡然一沉,眉頭不自覺的攏起。
糟了!
但是此時此刻,這個局麵不容得修子期再繼續多想,他沉默了一下,還是單膝朝著來人跪下,同時俯首口中鄭重喊道:“君上。”
已是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玉染腹部的疼痛近乎是蔓延至全身,她疼得額頭上冷汗直下,喉間壓抑的喊聲可見她現在究竟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殿下,殿下您不能睡啊!殿下您堅持住,孩子……再用一把力啊!”此刻饒是儲雁安這樣一個往日裏沉著處事的大夫也逐漸開始焦急了起來。
因為玉染是早產,現在又更是難產,再過一會兒,玉染的氣力就都要被用盡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玉染的性命絕對堪憂。
“小姐!”卓冷煙在一旁擰著眉,她不是大夫,她不知道自己做什麼可以減輕玉染的痛苦。她看著玉染煎熬的模樣,現在心裏唯一恨的就是當初沒有直接劈了容襲,也省得容襲禍害到玉染的身上,讓玉染獨自受這麼多苦。
又是片刻過去,屏風後麵,玉染的營帳簾子似乎被人掀了起來,帶起了一陣涼風。
卓冷煙是第一個感覺到的人,她驀地抬頭,往屏風後喊道:“是秦奚嗎?”
來人並沒有應聲,這讓卓冷煙不禁眉頭緊鎖,她低頭看了眼痛苦的玉染,又急躁地準備去看一眼門口的情況。
隻是,來人似乎比卓冷煙的動作更快一步。還未等卓冷煙動身,來人已經繞過屏風,來到了在場幾人的眼前。
“是你!”卓冷煙睜大了眼眸,她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男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男子一襲月白色錦袍,金色絲線縫製的花紋在燭火的跳動下熠著點點光澤,而男子依舊是膚如凝脂,眉目生輝。偏偏隻是在此刻,男子如玉的麵龐上竟是極為少見地浮現了一絲不安,他的額頭上還有細密的汗水淌下,沾濕了鬢角的發絲。
如果不顧及他的身份,也不顧及現在的場麵,更不顧及他與玉染過往至今的所有糾纏,或許卓冷煙真的會親口承認,其實眼前的這個人長得確實很好看,而且不是一般的好看。
但現在,卓冷煙竟然完全沒有欣賞這張好看的臉的意思,她更想做的,是直接衝上去將他打得鼻青臉腫。就算玉染知道了會怪罪,她也想要這麼做。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小姐根本就不用這麼痛苦!如果沒有你,小姐會活得比現在好得多!哪裏會像現在這樣,為了顧及一個你,這樣折磨自己?”卓冷煙瞬間朝著容襲吼了出來,她絲毫就沒有客氣,是那種憤怒到極致的感覺。
“冷煙……是誰,是容襲嗎?”床榻上,玉染有些脫力地喘息著。她的眼前已經朦朦朧朧地看不清了,但是拚命想要集中注意力不要分散的她還是聽到了些許吵鬧聲。
“殿下,您現在不要管其他人,您一定要聽我說得做啊!不然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比精神更快一步地放棄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您的性命會不保的!”儲雁安看見玉染的神情似乎已經開始有鬆下來的跡象,她立刻抓住玉染的手,大聲地安慰提醒道。
容襲依舊沒有對卓冷煙的話做出任何的回答,但是此刻,他看向玉染,然後秀氣的眉頭輕輕攏起,一向平靜過人的俊容之上竟是也露出了幾分無奈與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