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謝我。你也說了,我有我自己的私心。原本或許宛然也不用死,可就是因為我的存在,所以讓她恨我至極。秦奚的事情,我終歸沒能給她圓滿。”玉染提起長孫宛然,悵然歎息。
“小姐深愛秦公子,自然無法接受秦公子的眼裏隻有你。而君上捏準了這一點來控製小姐,實在是可惡至極。或許,小姐終於不用再麵對這種痛苦的紛爭,也是一件好事。不然,小姐定然無法接受王爺的死,無法接受湘王府的消失,也無法接受秦公子對她的漠視。這樣失去一切的小姐,在這種亂世裏,會活得很痛苦的。”竹良連連苦笑,聲音有些沙啞。
“你比以前也成熟了不少,至少你已經不是那個與我一見麵就要掐架的模樣了。現在居然還能說出這麼多道理來,真是讓我也有種世事變遷的滄桑之感啊。”玉染輕笑出聲,一雙鳳眸彎了彎,有種打趣之意。
聽到此處,竹良仿佛瞬間恢複了過來,他瞪了一眼玉染,出聲道:“虧我還覺得你好像正經了不少,沒想到是我想多了,你這樣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攝政王吧!什麼權傾朝野啊?我看就是傳言太過火了,才把你給捧上了天!”
“傳言多得是,就看你信什麼了。”玉染曬然一笑,接著卻陡然眼眸輕垂道:“不過,放著那些大道理不管,也許我真的隻是一個虛偽糟糕的人。講真的,動手結束了宛然性命的人是容襲,而就算原本容襲不動手,我也會動手。說到底,是因為她想殺我,所以我才會決定殺了她。啊這個人可真是個沒有情、沒有心的怪物!你現在一定是這麼想的吧?”玉染說到最後,鳳眸彎彎地瞥向竹良。
竹良被玉染的話一噎,整個人登時沉默了下來。
沒錯,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在理智上他拚命地告訴自己,玉染是因為長孫宛然要殺她,所以她玉染才會產生殺心,而且就算玉染最後沒有產生殺心,如果沒有玉染做出保下湘王府的決定,那湘王府也一樣是消失,而且是會消失得更快更徹底。可是從情感上來想,玉染看似是在安國內亂中站在了湘王府這一邊,可事實上她卻是懷著冷眼旁觀之心,有意攪動風雲變幻,最後安國內亂造成的慘烈結局,恐怕也在玉染可以預想的範圍之內吧?
竹良死死咬著牙,許久之後才沉聲開口:“其他的事我先不管,因為我就算真的想管也已經來不及了。說實在的,我和你不一樣。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侍衛,除了武功稍微好些,其他的根本什麼都不懂、也不會。而你是寧國的攝政王,現在連安國其實暗中都已經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是一個有心想要一爭天下的人。我是奴,而你是人上人,我其實根本沒有資格評論你什麼。你所做的,也許在你的路途上看來是十分正確的。
“在安國,就算你有好多事情做得是與我的想法相悖的,是我心中無法接受的。但有一點,讓我至始至終都沒有辦法恨你。因為——我從小是伴隨世子長大,是世子的貼身侍衛,而你保住了世子的性命,所以我得對你心懷感激。”
玉染聞言微怔,須臾之後才悵然一笑,她吐出一口氣,淡淡說道:“沒想到,你的忠心可以讓你對我說出與你本身意誌相悖的‘感謝’二字。”
“你不愛聽就別聽算了!”竹良輕哼一聲,隨後一邊舒展著昨日扭傷的手臂。
一直走在前頭的慕容安瀾見兩人沒跟上來,於是索性就停下來往回走了兩步,來到竹良和玉染的邊上,興致盎然地開口:“你們兩個在後麵說什麼有意思的事呢?我一個人走著多無聊,你們不如也說給我聽聽?”
“有意思的故事沒有,傷感的倒是一堆,你要不要聽啊?”玉染咧嘴問道。
慕容安瀾頓時愁眉苦臉起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滿臉無奈地說道:“這就是告訴我也沒意思吧?阿玉,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玉染聽著,眨了眨鳳眸,漆黑的眼底露出幾分光彩,她勾起唇角,驀地笑道:“算你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