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頊明別扭地移開視線,隻是道:“皇妹你摔得這麼慘,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我看著你摔了,卻將你拋之不顧,那別人會怎麼說我!”
“是,是,皇長兄的一片心意,皇妹銘記於心。”顓頊染用著空著的那隻手掩嘴輕笑。
“走吧,我送你回宮。”顓頊明不再多言,隻是抓著顓頊染的一隻手,將她一路扶著送回了雲華殿。
而後來,其實顓頊染與顓頊明的交集也逐漸因此多了不少。
因為在那時的顓頊染的眼裏,她還有將顓頊明當做自己的長兄過,她一聲一聲的“皇長兄”皆是情真意切。
隻是,時不饒人。也許,那金碧輝煌的朝堂真的能改變人心。
當顓頊明離開皇宮後府,踏上朝堂的那一刻起,他變了,變得再也不讓顓頊染覺得熟悉了。
顓頊明是太子,所以他必將視將來的明戌皇位為眼中物。他需要很多人的鼎力支持,也需要將自己變成一個優秀得被他人讚賞的人。
隻是有一日,在他從朝堂上離開之後,他聽到有幾位臣子正在那兒議論什麼,於是他去聽了。
他聽到的皆是那些臣子在誇讚顓頊染的聰慧,似乎顓頊染幫助顓頊帝又解決了好幾件令眾朝臣都煩心不已、無路解決之事,所以引得眾朝臣讚不絕口,引得顓頊帝大加封賞。
顓頊染隻是一個公主,可她表現出的能力卻不是一個公主該擁有的。現在世人隻知有皇長公主助百姓於危難,卻眼裏沒有太子,這是個太大的忌諱。
終於,隨著時移世易,大家都變了,變得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顓頊染的聰慧讓她的身邊眾叛親離,自己的父皇忌憚她,自己的兄弟姐妹更是視她為敵,她已然一無所有。
顓頊染的“皇長兄”三字,終是自那時起再也沒有喊過。
玉染看著現在眼前喊得聲嘶力竭的夏侯倪,就仿佛還曾憶起那時的自己到底有多麼相信自己的兄長,可到頭來,也隻不過換得一個兩敗俱傷的境地。
血緣並非注定著一生可以成為親人,而真正的親人,卻是那種讓她可以放下猜忌,真心相伴之人。
夏侯錚聽聞夏侯倪之言,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拳,他強壓下自己心頭的怒火,然後伸出雙手冷不防按在了夏侯倪的肩頭,“你給我冷靜一點!我不管你以前是怎麼看我,現在又是怎麼看我,但我就是你的長兄,這一點從來都不會變!還有,現在這裏是昊天宗,是在昊天城,不是在都城,所以小妹,不管什麼事,你都得聽長兄我的,絕不可再如此任性妄為!聽到了沒有!”
夏侯倪一邊哭得抽噎著,一邊連連搖頭,用著斷斷續續的聲音哽咽道:“長兄……我的長兄才不會這樣對我。你不是……你不是我的長兄!”
夏侯倪話畢,甩開了夏侯錚的手,然後轉身就跑開了,毫不回頭。
“真是麻煩!”夏侯錚眉頭緊鎖,念叨了一聲,隨後他才想起此處現在還有一人。他轉過身,看著還站在石桌便靜默著的玉染,作揖開口道:“這可真是叫玉公子見笑了,是小妹被我與父親從小寵溺壞了,所以現在性情難免有些驕縱。”
玉染作揖回禮,隨後輕笑道:“無礙。”
“坐吧,玉公子。”夏侯錚重新與玉染一道坐回桌前,在喝了一口茶水之後,他重新開口:“剛才小妹所言之下,倒是讓我也自愧不已,沒想到會讓小妹認為我再也不是那個疼愛她的長兄。在玉公子這個旁人看來,想必我也早已成了那個她口中的勢力薄涼之人了吧?”
玉染知曉夏侯錚是故意來探查她的想法,她頓了頓,斟酌之後揚眉微笑道:“人心易改,人皆善變。時與世皆是消磨人之物,而有些路既然選了,哪怕人心已不似從前,也必須得一往無前地走下去。商國朝堂如何玉錦無法妄言,可既是已經立於朝堂之上,那夏侯公子便沒有了回頭路,要走就得走到底了。哪怕人心變得薄涼,哪怕世人皆道你不善,你也不可回頭看一眼。因為有的時候——一眼,便是萬丈深淵。”
“這是出自玉公子的真心所言?”夏侯錚因為玉染的話愣是怔在那裏。
“自然。”玉染的應答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