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隨夏侯倪從院落中走出後不久,陽光折了你的影子,我恰好瞥見的。”玉染一副笑吟吟的模樣。
竹良也無力羞惱,他無聲地歎了口氣。他與玉染一起放慢腳步,在沉默良久之後開口道:“那夏侯錚這次回昊天宗顯然是不懷好意,你為何一定要摻和進去?”
“你莫非看不懂嗎?”玉染笑著問道。
竹良眼底微閃,“隻是略費口舌便讓夏侯錚的矛頭指向商君,確實好手段。”
“讓夏侯氏的本家和分家產生矛盾,不斷內鬥糾葛,這是商君的製衡之道,所以主導之人便是商君,夏侯氏處於被動。這樣一來,夏侯氏就算龐大,卻終歸無法直接撼動商君。”玉染斂眸道。
竹良頓了頓,側頭看向仍舊笑意淺淡的玉染,須臾,他說道:“你要讓夏侯本家的手轉而伸向商君,而這次就會從夏侯氏的內鬥變為商國的內亂,這一招可真是切中要害,狠辣至極。那夏侯分家呢?對於夏侯離那一脈,你又有什麼想法?”
玉染聞言,微微揚了揚下巴,她眉眼彎彎,帶這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說道:“依舊是那四個字——製衡之道。”
“製衡之道……”竹良低下頭,兀自念了一遍這個詞,片刻之後,他陡然抬頭,眼底是恍然驚醒之色,他猛地看向玉染,說道:“你之所以不動夏侯分家,而是先動夏侯本家,是因為你要讓夏侯本家的矛頭對準商君,而讓夏侯分家的人繼續敵視本家一脈,以達到夏侯分家對本家的牽製。”
“看來你不算笨嘛。”玉染絲毫不會吝嗇溢美之詞。
“我也是從小跟著世子長大的,自然也會學到很多東西。”竹良先是嘟囔了幾句,而後又道:“那你這次來商國的目的就是為了把商國的朝局攪得雞飛狗跳嗎?想來也是,畢竟你是赫連玉嘛。”
玉染輕輕籲出一口氣,風輕雲淡地笑了笑,她歪頭瞧著竹良,竟是麵露無辜道:“你怎麼就不相信我真的隻是來商國散散步的呢?”
“那估計誰都不希望你去那兒走走了。”這豈不是去哪兒走,哪兒倒黴嘛!
玉染從袖裏摸出折扇,她抬手就拿扇尖輕輕敲了把竹良的後腦勺,最後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地笑著拂袖。
“你傷好得差不多了?”玉染忽地問道。
竹良先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而在片刻之後,他才登時反應過來,鄙夷地瞥了玉染一眼,“你不會是要我幫你做什麼事吧?”
玉染轉過頭,朝他咧嘴一笑,“幫我去盡可能地盯著夏侯錚。當然,這是有報酬的。”
“我就知道。”竹良撇了撇嘴。
“怎麼樣,答應嗎?”玉染笑著問。
竹良靜默了一會兒,接著開口道:“這種麻煩事,我可是要高報酬的,你可不能耍賴的。”
“當然。”玉染點了點頭。
在兩人快要回到院落外的時候,竹良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加快步子走到玉染跟前,將玉染攔住。
他有些凝重地問:“我突然想起來,你剛才在夏侯錚的麵前說話這麼露骨,那等他反應過來,豈不是要對你心存殺心?”
“他現在不會殺我的。應該說——他不敢。”玉染輕笑。
“此話何解?”竹良反問。
玉染神色溫和,曬然一笑,“人總是很容易自己嚇自己的。”
在這種商國朝局十分敏感的時期,她在夏侯錚麵前的表現越是輕鬆自然,說得話越是鋒芒露骨,那夏侯錚就會認為她的身份並沒有表麵上那麼普通。為了不在這種特殊時候惹出更大的麻煩,夏侯錚肯定不會選擇輕舉妄動。
“陰險,太陰險!“竹良也算是聽明白了,於是連連扼腕歎息。
玉染笑而不語。
“哎,你們兩個人都在這兒站著作甚?”慕容安瀾剛巧回來,遇上的便是站在院落門口的玉染和竹良。他好奇地問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呢?什麼陰險?”
“我們在說世道陰險,人心險惡,不得不防啊!“竹良先玉染一步開口,他仰頭感歎,言辭聲色皆是懇切。
“你說得……好像也有道理。”慕容安瀾愣了愣,但還是抬手摸了把下巴,隨後斷斷續續地應答。
“別有沒有道理了,你們兩人都快些進去吧。”玉染無聲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