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所以其實——你就是赫連玉嗎?”慕容安瀾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猶豫,緊鎖的眉頭可見他此刻心中萬分遲疑。不知何時,他已是坐直了身子,而放在腿上的手也逐漸握起,連同出口的聲音裏都隱含了一絲顫抖之意。
玉染的眼神在此時也顯得有些複雜,她的櫻唇輕抿,鳳眸的目光輕輕地對上了慕容安瀾的雙眼。
兩人之間的氛圍愈發沉靜,而就在這一瞬,是玉染先慢慢地籲出了一口氣,她的眉眼彎彎,唇角是止不住的笑意,“安瀾,你可真是長進不小啊。”
“誒……”慕容安瀾聽見玉染這般變相承認的言語,一時間愣在了那裏。他恍然覺得自己被置身於迷離幻境之中,整個人都被攪得團團轉,卻怎麼都不能走出來。
而近日來慕容安瀾一直有種在穀底深淵行走的感覺,但是就在此刻,阻擋在他眼前的迷霧似乎正在被人逐漸撥開,讓陽光與明亮重新照進了他的心裏。
阿玉……是赫連玉?
阿玉,她真的是赫連玉?
阿玉——她是赫連玉!
慕容安瀾在心裏這麼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他的心中波紋動蕩,似乎有一種熾烈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猛然爆發開來。
相較於慕容安瀾的激動卻不敢言,玉染的神態還是那般溫柔淡然,她的眸光閃亮,唇角的微笑逐漸加深,她偏了偏頭,笑彎了眼道:“說實在的,你當時和我說你崇拜的對象是赫連玉的時候,真的是讓我非常驚訝。”
玉染的話裏帶著的調侃意味實在太過明顯,以至於慕容安瀾的臉頰立刻便紅了起來。
慕容安瀾不停地左右移著視線,緊張地不敢對上玉染的雙眼。可正是這側頭的動作讓他耳後的飛紅更加顯眼了起來。
“驚訝歸驚訝,但安瀾……我真的很謝謝你。”謝謝你願意這麼敬畏於赫連玉,謝謝你願意將你所有的堅信都放在赫連玉的身上。
慕容安瀾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頭發,他難得有些靦腆地低下頭,麵上的神情因為玉染的話而變得放鬆自然了起來。他兀自笑了笑,抬頭望著玉染,一雙眼睛裏是往日裏的清澈閃耀。
他說:“阿玉你可別謝我啊,我都要不習慣了。而且——”
“而且我們可是要共同仗劍闖江湖的同伴,所以沒什麼好道謝的。你一定會這麼說的,對吧?”玉染替慕容安瀾將話接了下去,在說完的一刻,她咧開嘴,笑得格外明麗。好似在這一刻,她還是那個與慕容安瀾混跡在商國的夏侯玉,是那個慕容安瀾最值得信賴的夥伴。
“看來阿玉不愧是阿玉啊,還是那麼厲害!”慕容安瀾摸了摸頭,終是爽朗地連連大笑起來。
笑也笑過了,玉染是個收放自如之人。她輕輕歎了口氣,眼眸之中隱約含笑,而麵上的神情也是逐漸重新斂起。
她聲色悠悠地開口:“我今日同意你進入雲華殿,而在你離開之後華君必會問我,你來此究竟所謂何事。若是之後華君再有問起,你可知要如何回應?”
“我會同父王說,是我在雲華殿外苦苦央求,因為我擔心四哥的身體狀況,所以一定想要看一眼四哥。”慕容安瀾心中明了。
玉染點了點頭,才將眸光重新瞥向慕容安瀾,柳眉微蹙道:“安瀾,就你前些日子在這華國王宮裏的表現,可真是指讓我一點兒都看不出你是那個同我在商國闖蕩良久的酒安瀾。枉我為你贈出‘杯酒之間行俠天下,可安家國,可定風波’的良言。”玉染說到最後,雙臂環胸,微微偏著頭瞧著他。
慕容安瀾聞言,神色忽然黯了下來。他的神色一緊,而放在桌邊上的一隻手也是略微收緊。在抿了抿唇之後,他才低著嗓子開口:“也不是這樣……我本就是個對朝政之事全然無興趣的人,父王也明知這一點,卻還是將我硬是扣在朝堂。而且父王還將北平侯府叛亂之事也交給了我……我知道我也是個皇子,必須要擔起作為一個皇子的責任,可這種重大之事父王居然直接交到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身上,是委實不妥。如果是交給太子哥哥或者三哥,想必事情也不會被我給拖得越來越複雜。”
“也許太子和三皇子確實有能力可以處理此事。”玉染讚同了慕容安瀾的一部分言論,但是下一刻,她卻話鋒一轉,眼中深邃道:“隻是安瀾,你難道真的不知為何你的父王會暗下密令,派人急召你回華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