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襲本來是在閉目休憩,忽然鼻息之間傳來一陣清淺的幽蘭香味,讓他笑著睜開了雙眼,果真是看見玉染正站在他的床邊,用著一副麵目表情的模樣瞧著他。
“阿染來了啊。”他溫柔地開口。
“你不好好睡著,還喚我來作甚?”玉染自然地側坐在床沿,目光平靜地落在容襲的臉上。
容襲微微一笑,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攀上玉染的手腕,他說:“若無阿染陪伴,容襲惶恐。”
“你都把別人的心思給算計了進去,你有什麼好惶恐的?”玉染眼光一閃,語氣仍是平淡。
“我現在無兵無權,被父王禁錮於雲華殿,可是一切都仰賴於阿染啊。”容襲的麵上露出幾分無辜之色。
玉染挑了挑眉,直言道:“你將手中的所有兵權交還給華君,看似是因為要保我安好所以才忍痛做出的決定。可實則,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因為隻有你把兵權還給了華君,才能讓他逐漸對你放下一層層的防備。待他掉以輕心之時,也就是你可以動手的時候。”
“不愧是阿染。”容襲的一雙漆黑眼眸直直地望著玉染,他聞言,隻是風輕雲淡地笑了笑,看似毫無隱瞞玉染之意。
玉染默了一會兒,忽然話鋒一轉,“你是否知道商國國君崩逝的消息?”
容襲略是撐起些身子,接著微微頷首。仔細一看,他的額上仍是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臉色看起來雖有好轉,但還是虛弱。
玉染不作聲,但還是替容襲在腰後墊了個枕頭,讓他坐起來的時候好舒適些。
“知道,在你今日去上朝之後,我便得到了消息。”容襲出聲道。
“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玉染抬眸問道。
容襲偏了偏頭,他的眼底如夜空,一望不可盡,“這件事,難道不應該是阿染比我更清楚幾分嗎?”
“你倒是精明。”玉染故意輕哼一聲說道。
容襲笑了笑,溫和道:“你去了一趟商國昊天宗,可謂是收獲頗豐。”
玉染柳眉微揚,鳳眸的目光挪到了容襲的麵上。
“可惜就憑著你現在擁有的這番武藝,以後若是再出門遇險,估計就沒有容襲的什麼英雄救美之事了。”容襲故作惋惜道。
“這麼說你是期盼著我日後出門還會遇險咯?”玉染反問。
容襲柔和一笑,眼底露出一副極為誠懇的模樣,“自然不是。”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還是玉染開口說道:“商國這次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一定不會輕易簡單地就結束。”
“就算他們想輕易簡單地結束,阿染也可以讓他們變得不輕易、不簡單啊。”容襲十分悠閑地聲音陡然傳來。
玉染的眸子猛地斜向容襲,但這一次,她的臉上卻是罕見地浮現了頗為讚同的笑意。
她唇角彎彎,眼底頗深,聲色輕柔卻鋒芒盡顯,“正好,我也嫌這華國還是太安靜了。”
“阿染想將華國的風浪也掀得更大些,看來還是很關心容襲的。”容襲笑盈盈地開口,一張絕世的容顏似乎又豔麗了幾分。
“你可別自作多情。”玉染揚了揚下巴,驀地撇開視線。
容襲對此笑而不語。
因為他太了解玉染了,他知道,玉染現在的表現就算再怎麼別扭,也還是和他站在同一個方向的——他們都是為了能夠動搖華君的根本,也是為了使得商國支離破碎、再不安寧。
就如同之前蘇久他們談論過的一般,隻要玉染和容襲是為了同一個目的而努力,那他們無論如何至少還是能夠和平相處的。這就好像是回到了曾經明戌還在的那個時候,玉染是為了解心頭薄涼,容襲是為了玉染與己利,所以他們才能夠共同度過那些煎熬卻溫暖的歲月。
“有一件事倒是忘了問阿染了……”容襲忽然開口,他的眼簾微垂,眼底深邃。
“什麼事?”玉染詫異。
容襲抿了抿唇,驀地笑著開口:“孩子,還好嗎?”
聽到容襲問起孩子,玉染冷不防一怔。
“哦……有冷煙和秦奚他們照顧,挺好。”玉染話語間頓了頓,語氣聽起來沒有了剛才的靈動婉轉,反而有些悶悶的。
容襲聞言,先是展露笑顏,又是接著無奈道:“我們兩個還真是不稱職的父母。”
“是啊,不稱職。”玉染讚同地垂眸微笑,片刻,她又仿佛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說道:“說起啦,他的名字我都還沒有給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