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浣衣(1 / 1)

深冬的日頭,即便再怎麼明耀,帶給世間的也僅是無力的蒼白,就像那堆疊在渙衣池裏的白練,華美卻淒哀。

我抬手挽了挽袖口,拭抹掉額際微盈的薄汗,眯了眯眼。而後繼續的敲打著手中的衣服,成是有些使了力,竟擊的晶瑩曼妙,珠玉八方,耀目的緊。

“呦,舒主子,您可得輕著點,這棒槌下的可是靖蘭錦,若是損了一星半點兒,凝常在那兒可不好交代。”尖酸晦澀的就是一趨勢的主兒,還真沒糟盡這副頂頂的奴才身子,‘太監’。

我闔了闔眼,也沒理會。繼續著,這,認怎麼忙搗都貌似完不了的活計。

“呦呦,都落到這份兒上了,這清傲的勁兒怎生還改不了的?還真個的主子心性,別說奴才沒提醒您,這凝主子雖品階不高,可大小也是個主子吧?何況能賞得靖蘭錦的,自當在上麵那是容了份兒的。您可別由著性子,累了奴才跟著您挨板子不成?”

“公公提點的是”我頓了頓手,唇角勾了抹清淺:“奴婢自當小心著,若是奴婢手重驚到了公公,奴婢這方便賠了個不是給公公,還忘公公笑臉迎著、接著,寬了心,少生些個愁緒華絲兒。”

“這話兒說的,咱家到是愛聽,不過”那公公說著,頭轉了個方向,笑睇著落得個山樣高的普蘭堆子:“這兄弟們的皮子髒汙的惹眼,若上了身兒,在主子們跟前晃,怕是擾了主子們的性,怎也得找個心細兒的來漿渙著,除了漬,自各穿著爽利,主子看著也舒坦不是?到不如姑娘您搭個手攬了,咱家信得過。”

哼哼!‘主子’,‘姑娘’,這詞兒變的到是快。當公公還真是心如鍋底,唇蜜如毒!

“奴婢豈敢得公公您的好,這一個‘信’字便是與了奴婢恩了,怎麼著也得將公公們的服杉渙了個裏外透落,視在主子們跟前兒,奴婢不也是跟著沾了光。”

“姑娘到是通達,那這堆子衫子全托給姑娘了。”言罷,現了一臉的奸笑,好似得了什麼乖,揚長著出了院子。

“舒姐姐”

我斂了斂笑的有些僵的嘴角,側了側身子讓了個空,容著一純甜的丫頭插到我邊兒上。

這嵌著一雙秀目,可心透亮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以這具身子活過來見著的第一人。名喚春杏的渙衣局宮女。

“呸!攤了這麼個主兒,可真夠晦氣的。”隱隱約約的人聲飄進耳朵,綿軟的身子還像被挑死肉似的挨上那麼兩腳。頓、疼卻又動彈不得。

“公公,您看這賤人死了個透落,可如何善後的好?”

“這麼點子事兒,還要咱家過問?找個席子卷了,丟到圍場喂狼。”話說的輕巧,卻夾著讓人生厭的晦澀。

心中零星的鬱結沒來由一點點的漾開了來‘賤人’,是在說我嗎?這是阿姨口中最具情有獨鍾百罵不厭的詞’。

‘死’我死了嗎?也許,可怎麼會?頭昏昏沉沉的,眼皮沉重的好似灌了鉛,任怎樣也睜不開。一定是魘住了,我心中泰然,習慣了。

自從媽拋下我,阿姨進到這個家裏,我就被這讓人難耐的夢魘所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