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青兮欲雨
水澹澹兮生煙
天雨。這場雨下了三天,三天其實不長。若是戀人久別重聚,若是苦囚一年隻有三天假期,那三天都太短暫了。但是被困在方寸小島任雨打風吹,天天看著自己的影子在日月交替中長長短短,寂寞就開始變的可怕了。被囚的男子,現在已經開始趴在樹幹上,和螞蟻說話了:“喂,土豆煮粥怎麼樣?煎土豆?土豆絲?土豆泥?土豆餅?土豆洗澡,土豆刷牙,土豆洗發?”
吐了。男子一說到這些就感到胃水直翻,趴在島邊的泥地上一陣嘔吐。湖水冷,湖上風更大。沒門窗的房子生火做飯都是困難的事,能吃夾生的糊焦飯都是不錯的了。晚上冷風吹的徹骨,隻好幾番起身望月。三天下來,已是困頓形容。什麼時候能逃出去,看來遙遙無期。想到這裏,男子反而泰然了。左右無事練練書法也不錯。於是振作起精神,坐在幾案前,拿起筆來:“清淨為天下正”。
字體臃腫,細看卻是如山嶽峙,浩浩然不可休止。又落款:止雨。
止雨沒有姓,他的父母被洪水帶走前把他猛力拋向了危險的岸邊枝叢……有個道士路過揀起了這個三歲的孤兒,孤兒的頭上係著條青絲帶,上麵有他父母血寫的字:止雨。過了兩年,道士正想教他本領,他卻獨自下山去尋找父母了。
世人多半用厭惡的眼光避開他這個邋遢的小乞丐。沒有人關心也罷了,有的青年卻故意在半夜踢醒街頭露宿的止雨,甚至扒下他的褲子戲耍取樂。到了九江的時,他已餓了三天了,一動不動的睡在街頭垃圾堆邊。他以為他要死了,死並不難過,難過的是從此見不到父母了。
突然一個肉包子跌落他身上,止雨趕緊抓到手裏,卻聽到“啪”的一聲,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被邊上抓著他的大人打了一個耳光:“老子把你賣了也才幾個錢?你還把肉包子糟蹋了做好人?”那孩子被打的眼淚甩出來,頭暈暈,卻沒有哭。止雨忽然來了力氣,猛的從地上爬起來:“幹嘛打小孩?包子是他不小心掉的,你憑啥打人?!”那個大人猛的掄起一腳,“多管閑事的臭要飯!”踢得止雨飛起來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滿眼金星。掙紮了幾下還是爬不起來。
那大人又轉手甩了那小孩一巴掌:“老子打死你,你媽媽的糟蹋我的錢!”罵聲凶惡,那孩子臉上血痕浮起卻弱弱的說:“他快餓死了,我……我……”象個姑娘似的的終於說不下去了。耳聽得那邊止雨吼道:“你個該死的人販子,我和你……拚了!”一塊磚頭砸到那人販子的頭上,人販子頓時血流撲地。止雨猛地拉起那孩子的手逃去。
跑到一處山腰,止雨再沒力氣跑了。那個孩子扶起他的頭,慢慢的把肉包子喂止雨。止雨吃一點卻吐了大半出來。原來止雨在烈日下餓倒,早已中暑,隻是想報答那孩子濟他以包子的恩德才硬撐到現在。這會對著孩子說:“別管我,你快跑!別讓人販子再……再……”終於昏了過去。那孩子感激止雨從人販子手裏救下了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此時舍止雨而去。
眼見山下有溪水,孩子想拖止雨過去,可是五歲的孩子哪裏有那麼多力氣。正想哭的時候,猛的有了主意。脫下自己的衣服包在止雨的頭上,然後臥倒,緊緊抱住止雨順著山勢往山下滾去。哪知道從高處往低處滾,越來越快,碰碰撞撞飛快的向溪邊的大石滾去,孩子一聲驚呼喊不出來,身子騰空越過了大石落到了溪水中。所幸溪水甚淺,水底細沙厚積,雖然水浸劃傷的傷口很痛,但總算性命保住了。止雨被溪水猛的一激,醒了過來,和孩子相互扶持著爬上溪岸。尋了間破廟歇息。
“我叫止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