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我們顆粒難收;日月變換,我們揮汗如雨;
歲月老去,我們衣裳襤褸,我們蓬頭垢麵。
藍天寂寞,白雲來相伴;森林孤獨,鳥獸可棲息;
大漠洪荒,我們卻隻有無盡的沙海可憑依。
天有晴雨,月有離合,不敢奢望芳草碧連天,不敢夢想流水枕人家。
上蒼!隻祈能賜我們幹涸的家園微末雨露,哪怕要用我們飽涵苦難的血和淚來換?
上蒼!我願意浴火,我願意獻祭,就讓我化為一片雲,帶來一陣甘霖灑向我熱愛的大漠!
伏食尚饗!”
水月壇上。西門綠念完了自己的祭文。夜空高懸的明月,照在她聖潔的臉上。
淚珠尚掛落,心裏已經決心躍入將要燃起的熊熊烈焰去。
水月壇,就象今夜的圓月,也是圓圓的,滿是清泓。隻在壇中心有一個很小的月芽形的祭祀石浮出水麵。
曆來,隻有聖女才能踏上這聖潔的水月壇。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因為那會被視做對神靈的褻瀆而處以天刑。
西門綠最後看了一眼壇下跪著的人們,轉身看著水月壇裏倒映的明月波光。
輕輕的一縱身,踏過水波如一縷清風就滑到了壇中心的祭祀石上。
祭祀石上有火把。壇邊的司儀開始往水月壇注入一層黑油。
油輕水重,油在水麵上覆蓋的時候,隻需要自己把火把扔進水月壇裏,熊熊烈火就會燃燒三天三夜。
而自己就永遠的化為灰燼了。
西門綠舉起了火把。所有人都退到水月壇三丈以外。年輕人開始手拉手圍著水月壇跳起了祭祀舞,為聖女送別。
就等著火把投入水月壇了。
投了。
西門綠閉上了眼睛等待火苗吞噬自己。
祭祀的歌舞沒聲音了。人群啞然了。
一個少年爬到水月壇邊的高樓,用繩子蕩到了壇心的祭祀石上,猛的手足亂舞摔下來,“嘭”的一聲,手上卻死死抓著西門綠投出去的火把。
甚至還有一隻手死死的抱住了西門綠的身子:“我不能沒有你!”
西門綠睜開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便是那本該東去的少年。
“我一直在拚了命的趕!我真的沒想到你要被火焚,我真的好擔心我會相差一點點,和你陰陽永隔……”
西門綠說不出話語,眼淚一直的掉下來,心裏好感動:“你……好傻。”
壇下人群一陣騷亂。一絲風刺來,少年身上衣服立即化為粉末,嘴角血絲不斷滲出。一個聲音在上空如雷響起:“擾亂祭祀者,死!”
少年艱難的站直身子,任由血絲滲出,微笑的說:“我沒想過要活。綠兒死了,我又何必行屍走肉的活著?”
西門綠扶著少年,心痛的看著他。壇下人群和那個聲音沉默著聽少年繼續在說:“我也要死了。我甚至連下了‘屍茶毒’和‘七色天香’的醉夢茶也喝了,可笑世人真以為我白癡。更可笑的是你們居然以為活活燒死聖女就可以換來綠洲!就算是碧血灑黃沙,換來的也隻是風沙年年!……”
“住嘴!無知小兒敢藐視上蒼!”又一絲風刺來,西門綠趕緊抱著少年閃去,還是擊中了他的腿。聽的骨頭斷裂的聲音,少年卻也硬氣,還站著。
西門綠擋在少年麵前,淚水漣漣:“各位長老,我西門綠既然做了聖女,就會履行聖女的職責,將自己……自己祭祀。隻求各位長老憐我有微末貢獻,也憐他與我一番癡情,別再為難他,解了他的毒……放了他去吧!”抬頭望著少年,淒楚的笑著:“今生有你這樣……對過我,我再無他求。你……你這就去了吧。”
“‘屍茶毒’奇寒,‘七色天香’至暖,他能支撐到現在想必是藥性相克所致,‘醉夢茶’腐肌蝕骨,三樣至毒相混,隻怕天下無人能解。最多隻有七天之命。將死之人……恩,少年人,你可以走了。”聲音在上空冷淡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