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布在人群之中的兵丁漸漸彙聚成一股,如潮水般慢慢退去,與來時的氣勢洶洶相比,退去時幾乎沒引動半點兒波瀾。齊王府的侍衛走了,國公府的親兵卻還在,現場的秩序依舊異常良好。
莫府門前的這通變故已是被嚇的失魂落魄的百姓傳言了出去,原本打算要來兌銀子的人少了許多,不少原在外圍的人群生怕又發生重陽日那一幕,漸漸的散去,打定主意不等風向明朗,絕不再靠近莫府半步。銀子再好,那也要有命花不是?
在場的百姓卻是不一樣了,小聲的討論起來,雖比不得當日議論胡彥的盛況,那眉飛色舞之態卻是掩飾不住。
青石板上的血跡猶在,在陰沉的天色下漸漸幹涸,紅翡的目光落在那血跡斑駁的青石板上,耳邊仿佛還殘留著文士淵的淒厲慘叫聲,不言不動半晌,突然開口道,“小姐,這事就這麼完了?這麼簡單?”
完什麼啊?她想完,齊王樂意麼……隻是讓大家短時間休息,處理完自己的內部問題再鬥法。
莫淺正猶豫著要不要把徐睿叫過來說兩句話,聽見紅翡的問話,她對這不愛說話的婢女還在觀察期,當下笑道,“你是覺得國公府、向家、十七商行,還有不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摻了一腳?……事情隻要抓住了重點就複雜不起來……餘下的人不過是落井下石,為一己之私,或圖個痛快,或圖謀點兒小利……不是你小姐我瞧不起他們,沒齊王在背後撐腰……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收拾!”
紅翡麵上有一抹怒色一閃而過,她並不願對莫淺擺臉色,低下頭道,“可柳管家說,您想救向家兩兄弟。”她頓了頓,到底按耐不住胸口的怒意,“向家雖是小姐舅家,可有這麼為人長輩,為人兄長的麼?小姐即便……如今可是國法要治他們……”
紅翡素來溫柔的近乎沒脾氣,說出這樣的話,是對向家人怒到了極點,說完後便埋頭悶聲不語。
向萬成能將票號折騰成這樣子,向太太也有不可或缺的功勞。向萬成將票號哄到手後,自覺精力不濟,向太太便攛掇著要讓自己娘家幫忙,分了整整一個州府的票號過去打理,如今,那個州府已經全然是尚氏的天下,當年整整一坐州府的票號倒閉後,窟窿還是柳懷安幫忙填上的。
防著柳懷安和莫大小姐,偏偏又想要兩人替他們收拾爛攤子,最後還害死了莫大小姐。要按照以前莫淺的脾氣,巴不得一巴掌拍死了了賬……用人之道,用功不如用過……活著的沒多大危害的向家人顯然比死了的向家人好用……關鍵時刻就能拉出來當牌坊!
果然磨難促使人成長!
兩個最貼心的手下都對此事發表了異議。莫淺心頭淚流滿麵……老大,我以前錯怪你了……不在其位,不知其中艱辛,非幹這些憋屈事不可,還要被下屬抱怨……她這果然是報應吧……
看著自家侍女說一半吐一半,連生一個人的氣都這麼吞吞吐吐的不痛快的樣子,莫淺搖搖頭,“我答應了向家兩位嫂嫂……人無信而不立,何況……經此一事,他們還能翻身麼?”
紅翡聞言飛快的看了莫淺一眼,似有些欲言又止。
莫淺此刻沒什麼心思在這等家務事上浪費時間,她擺擺手道,“當年的事,我那兩位表哥年紀不大,不是他們能做主的,至於後來……咱們沒證據證明他們謀害於我,兩位表嫂這次助我不少,就隻當做他們未曾做過……你去請七少過來,我有話問他。”
莫淺麵上已有倦色,紅翡看了她一眼,終於不再說什麼,扭身出去尋徐睿。
不過,這對未婚夫妻似乎真有點兒有緣無分的意思,紅翡剛走出屏風,便見長長一隊馬車行來。
“莫大小姐,城東白家,咱們老爺子讓小的來換兩萬兩莫氏票號的銀票!”
白家來人,隻是個開始,彰顯著整個形勢的驟然變化,接下來,車隊幾乎絡繹不絕,隻將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的眼花繚亂。
莫淺事先安排好的,未曾知會過的,還有些根本沒聽說過的人,紛紛拉著馬車前來,或多或少的兌上一些銀票,這場景,隻讓莫淺驚的目瞪口呆,再也顧不上徐睿了。
她原本的盤算是製造流言,隨後又有禦賜的金字招牌,再自己給自己造勢,將莫氏票號倒閉的言論打壓下去,這銀票就能再次流通起來。隻要齊王不從中插手,再讓朝堂上掌握了打量莫氏票號銀票的官員不敢在這個時候伸手,她就能支撐上十天半個月。
可看見絡繹不絕的車隊,不住的拉來銀子,身後的台階上那銀子堆的如山高,她才真正的,徹徹底底的感受到莫大老板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