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睿抬起頭來,看見她先是一愣,隨即疾步走過來,蹙眉問護送她過來的那名士兵道,“莫大小姐的馬車呢?”說完那名士兵,轉頭又向著莫淺有禮的道,“這些人都是粗人,恐是傳錯了話。前路艱險,還請莫大小姐與我們的隊伍同行。這身衣裳……此刻倒也合適……你隻在咱們隊伍中間,我叫這人跟著你,你若有事隻管叫他跟我傳話。”
莫淺呆愣了片刻才回過神,這少年還真夠實誠的!到這會兒還護著她呢!
她是過來打聽消息的,沉吟片刻,緩緩道,“這是隻能護住人了?”
“人都夠嗆!”旁邊一個男人冷冷的道,莫淺抬眼,就收到對方不善的目光,她不語,隻聽得那男人冷笑道,“這一帶匪患已有數年,往年官府的車隊還好些,今年又添了不少流民。莫大小姐若是還想保住那些財貨,怕是不可能了!”
這時候,莫淺哪兒有心思跟人鬥氣?早知道自己必然把國公府的人得罪的差不多了,這會兒被刺一下她隻當做沒聽見,隻看向徐睿問道,“官府不剿?”
“那怕是要十室九空!”還是那個男人插嘴,“莫……”
莫淺聞言打斷他的話,“不是養寇自重?而是民即是匪?這有多少人?幾千還是上萬?是會把咱們這隻隊伍都吞了,還是隻劫財貨?這位將軍好歹給我個底。”
徐睿麵色不虞的看了那男人一眼,那男人聞言似笑非笑的瞪了莫淺一眼轉身走了。徐睿歎了一口氣,“廝殺漢子,說話沒個分寸,莫大小姐莫要見怪。這一代匪患不輕,之前便聽說有千餘人,路過的大商隊也被吃下過。前方已是見到些痕跡,如今又下凍雨,車馬難行,我帶的人不多,至多也隻能護住你。”
莫淺聞言點了點頭,“還來得及回頭麼?”
徐睿目光在她平靜的臉上停留片刻,又打量著她身上的男裝,此刻的莫淺隻讓他陌生不已。片刻後,才搖了搖頭,“來不及。”
天未見亮就出發,原本今夜就隻能露宿郊外。莫淺抬頭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雨,那寒意浸透了衣裳,隻讓骨頭都發澀。地麵被雨水浸的有些軟了,裝滿貨物的車子怕是難以行動。
悲了個催的!
可真要這麼舍棄後麵的貨物?雖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可到了福州會是什麼情況?資金的原始積累最為困難,沒了這些貨,她連吃飯都頭疼,總不能跟著徐睿混吧?
莫淺閉了閉眼睛,衝著徐睿拱拱手,“現在前麵到底是什麼情況還不清楚,原本我的車隊就跟在你後麵,後麵還有大量的車馬,想來即便有危險也不至於一時崩潰。我先回去安排一下,若真遇險,還少不得七少照應。”
說著,她就轉身往後大步走去,她麵色雖平靜,心頭已經翻天了。
比起她腦子裏的翻江倒海,十七商行已是吵開了。
這十七家派出的掌櫃雖是近些年都有在外行走,可各自做主慣了,有喜冒險的,有沉穩的,風格不同,遇上這種事情的處理辦法也不同,這會兒竟是爭執不下,看見莫淺回來,隻拉著她評理。
“……這會兒回程,趕著路還沒軟,不到天黑,就能離開這一片。那邊離上一個鎮子也不過兩個時辰的路,路匪不敢靠近。”
“你說的輕巧,不跟著國公府的隊伍,咱們再走這一線,恐怕骨頭都剩不下。何況,咱們掉頭,後麵的車隊鐵定會亂,後麵的人不讓咱們過去!那咱們就隻有給人墊底!倒還不如跟著國公府的隊伍繼續往前走。”
“走也是陷在前不沾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這雨最少兩三天,牲口一病,不消人來搶,咱們自己就先抗不下去……”
“前也不行,後也不行,那到底該怎麼著?”
……
人群吵的激烈,各個都凍的瑟瑟發抖,臉色發青,火氣倒是越來越大。
莫淺隻在一邊聽了片刻便有些頭疼,見木掌櫃隻在一旁沉默,她走過去低聲問道,“木掌櫃,往年遇上這樣的情形,是如何應對的?”
聽見莫淺的聲音,木掌櫃才發現她竟然又回來了,聞言搖頭道,“往年哪兒遇上過凍雨?大不了一場雪,再艱難,路還是能走的。咱們的車隊,車夫都是個頂個的好手,遇上劫匪,先談,談不好,則戰。一邊策馬拖車衝路,一邊白蠟杆子掃四麵……衝出去,即便難免些損失,貨到能保下大半,如今路毀了,隻能守在原地,別說讓人圍住了打,就這麼困也能困死人!老天爺不給飯吃,這不好談啊!”
等她有錢了,一定先修路!
莫淺無比懷念現代社會的水泥路麵,這時代出趟門,隨隨便便一個意外都能要人命。她抬眼看了看前方的國公府的車隊,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國公府打算把咱們的貨扔了,上千的劫匪,咱們這車隊的動靜不小,一命換一命倒是不怕輸,就怕人心不齊。咱們這次的貨重,十七商行上下都把家底壓的差不多了,栽不得跟頭。不過,要真沒法子,木叔,你跟我到前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