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她的月事已經推遲十多天,就在前不久她還曾忐忑不安地期待過,可如今在他剛剛娶妻的現在,這個消息對於她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
然而,這畢竟是她跟他的骨血,所以無論如何她也不想要失去這個孩子。
她想要逃離這裏,她很害怕曾經的一切會再度重新上演。
可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能逃到何處去呢?
所以最終結果往往都是,她連病房的門都沒能逃出去,便被兩個路家軍給迫了回來。
“路謹言,我什麼也不想要,就隻想平安生下這個孩子。”
路謹言知道,這是她如今唯一的願望。
可是一來,他舍不得她離開,二來眼下外麵兵荒馬亂,她一個女子,如何在這亂世自保?
而且,他更害怕的是,以桑榆這般決絕的性子,他若放她離開,以後天高海闊,他恐怕再也沒機會見到他了。
說他貪心也好,自私也罷,天下安寧和他心愛的姑娘,他一個也不肯放下。
所以之後無論桑榆如何勸說,路謹言都不肯讓她離開半步。
桑榆無奈,隻好暫且在醫院住下,一邊穩定胎像,一邊為日後的離開做打算。
可那會兒無論是桑榆還是路謹言,都沒有想到的是。
不過平靜兩三日的光景,事情便再一次出現了變故。
路謹言新娶的夫人知道了他和桑榆的事情。
衣著華貴的少女氣勢洶洶的而來,不由分說地便讓奴仆扼住了她的下巴,然後麵無表情地給她灌了整整一壺泛著濃鬱藥味的中藥。
“既然有本事勾引別人的丈夫,那就應當有本事承擔賣弄風騷的後果。”
就此一句,桑榆便立馬知曉了她的來曆。
這個本在家中受盡寵愛的女子,卻在這亂世被當做最好的誠意棋子嫁來了這裏。
她對於桑榆而言,本就隻是憐惜多過嫉妒,所以她才會想要離開,成全她和路謹言。
若她傷害自己也就罷了,可她讓她失去的,卻是這世間她最寶貴的,唯一能在日後能讓她作為希望生存的孩子。
小腹一陣痛過一陣,就連身下的被單也逐漸被粘稠的鮮血染紅,可桑榆卻好似恍若不知似的,竟大力睜開了奴仆的鉗製,抓過身旁的剪刀便絕望而又憤怒地往她身上刺了過去。
但刀尖未至,她卻像斷翅的蝴蝶一般,狠狠地砸向了牆壁。
隻因那個曾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她的男子,在最後關頭,毫不猶豫地擋在了那女子身前,不帶任何猶豫地推開了她。
“桑榆,你不能傷害她。”
要換做平常,就算桑榆拿刀紮在他身上,路謹言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可姚杳不同,她的身後所代表的是整個江南七十八萬的軍隊戰力。
若姚杳死,她亦同樣不能生。
隻是這些礙於姚杳在場,他什麼也不能說,甚至連去攙扶她也做不到。
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桑榆自血泊中艱難站起,沒有任何表情地質問他:“所以你就任由她傷害我,哪怕失去了你還未來到人世的孩子?”
原來人悲傷到極點,是真的可以麻木。
原來不論是從前的薛濤還是現在的路謹言,這些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都不過如此而已。
她不恨他們的寡情,卻隻恨自己瞎了眼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