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某種可疑的地方被接連上,接下來的一切都可以在腦海中排演出或許並不存在的戲碼。
皇帝將一切可以回憶起的蛛絲馬跡都串聯在一起,最終彙聚成了一個巨大的陰謀。
他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去懷疑顧清池。
哪怕顧清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都是正常,而皇帝再怎麼試探,都沒試探出分毫可疑的地方。
可是每次試探的結果隻能夠讓他安穩幾日,在接下來便會陷入那種怪圈裏麵去。
他在潛意識裏一直認為,顧清池之所以不出錯,是因為他隱藏的夠好,而不是因為他安分。
畢竟,當年那個驚才絕豔的小孩兒,雖然被自己養的泯與眾人,可他不能確認那是不是偽裝。
這個皇位來之不易,當初經曆了多少風雨血腥才坐上來的,那些知情者雖然被自己殺了個七七八八,可是皇帝自己卻是忘不掉的。
每天夜裏都變成了夢靨來折磨他。
他懼怕那些夢靨變為現實,所以,他賭不起。
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可能性。
相較於皇帝偶爾流露出的焦灼,顧清池的臉上卻是帶著一如既往輕慢的笑容。可隻有他心裏知道,內心並非麵上那般平靜。
年幼之時,他除了父皇母後之外,最親近之人便是這個皇兄。
後來父皇母後雙雙仙逝,他也曾依賴過顧清源。
然而一切偽裝終有戳破的那天,哪怕麵上做的再圓滿,時日長了,也會被挖掘出不堪的現實。
從最初的不可置信震怒與悲傷,到如今的風輕雲淡。
這中間他經曆了許多不堪回首,最終二人千瘡百孔,隻剩仇恨。
顧清池端起手旁的酒杯,自顧的喝了一口。
火辣而淩冽的酒直衝肺腑,嗆得他連眼角都有些微微發紅,唇邊卻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冷笑來。
因著皇帝的思慮,這一場宴會並未持續太久便散了。
他當先離開大殿,隻是經過顧清池跟嶽崢身邊之時,神情略微停頓了一瞬,繼而便收斂起那些陰霾,寬厚道:“這天黑路滑的,子珩回去可要小心些。”
聞言,顧清池唇邊微微勾起,垂首道:“是。”
見狀,皇帝再不多說,轉身便出了大殿,而顧清池也略微抬了抬頭。
那潛藏在眼眸深處的冷光,與方才皇帝眼中的神情別無二致。
出大殿的時候,大抵是因為路滑,顧清池竟真的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還好,有一個人扶住了他。
“安陵王沒事吧?”
聽得嶽崢的聲音,顧清池抬起頭來,點頭謝過,道:“無事。”
他有心提醒一下嶽崢,隻是現下卻不是個好時機。
因此顧清池隻是淡淡笑道:“將軍風采本王仰慕,他日若有時間,過府一敘如何?”
聞言,嶽崢哪有不同意的?算起來,自己娶了林嫣然之後,少不得要跟顧清池常打交道。雖說坊間傳言他的紈絝多些,可嶽崢總覺得他不是這種人。
所以在聽得顧清池的話之後,他直接便點頭笑道:“卻之不恭。”
宮裏四處都是眼睛,顧清池說完這話之後,也沒有同嶽崢再多說什麼,略微點頭示意,便朝著旁邊的林春園走去。
他得去接施妙魚。
而此時,皇後這邊的宴席也到了尾聲。
皇帝那邊散席的消息傳來,皇後便端起酒盞,與在場之人喝了一杯,又略略說了幾句話,便笑道:“時候不早了,大家便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