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將骨灰壇子扔過來的時候,太子下意識去接,好容易捧著,腳上卻是一滑,踉踉蹌蹌的摔倒在地。
然而就算是如此,他也沒有將骨灰壇子磕碰到。
太子忙著去檢查那盛滿了骨灰的壇子,是以並沒有發現,那一瞬間皇帝的眼中是有驚懼的。
等到太子穩住了身子,才看到了皇帝此時的模樣。
眼見得皇帝撐著桌子喘息,太子複又問道:“母後身為國母,不知她的喪事,父皇可有什麼要添加的旨意?”
聞言,皇帝冷冷一哼,喘了口粗氣,道:“滾。”
聽得這話,太子心中一痛,下意識抱緊了這壇子骨灰,轉而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太子的身影再也不見之後,皇帝這才抬起頭來,一雙眸子裏滿是血絲,看起來甚為可怖。
……
皇後喪,無諡號,無國喪操辦,不準入皇陵。
西楚國曆代皇後之中,這是唯一一個被葬在了皇陵外十裏地的後妃。
對此,太子格外的憤怒,然而他的憤怒卻無濟於事,因為皇帝的一道聖旨下來之後,直接便昭告了天下。
這是在明晃晃的打了太子的臉,更是打了江家的臉。更讓太子在憤怒之外,生出了幾分危機感。
雖說現在他仍舊住在東宮,可他卻覺得自己這個位置已經有些不保了。
太子妃想要勸諫,被太子趕出去之後,便不敢再勸,整個東宮皆是一片愁雲慘淡的模樣。
自從皇後的喪事過了之後,太子便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他被皇帝軟禁不得出,連皇後的葬禮都未曾參加。
或者說,皇後根本就沒有葬禮。她被匆忙下葬,且還是在皇陵以外,太子沒有被允許出宮。可他雖然沒有去,卻也能夠想象得到,皇後下葬時該是多麼的淒慘。
而更讓他的恐慌的,卻是江家。
從上次在大理寺見過舅舅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到任何一個江家的人。太子一連送出去許多的密信,可最終都是再無回應。
就在太子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他終於得到了回信。
隻是見了那回信的內容,卻讓他登時跌坐在地。
信上隻有寥寥數語,講了一件事,江家家主——死了。
自縊在家。
那一瞬間,太子隻覺得天塌地陷,瞬間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東宮裏亂成了一鍋粥,然而這絲毫不影響外麵。
江家家主自縊在府,皇帝卻按兵不動,甚至連一道安撫的旨意都沒有,這不由得讓朝臣們都開始猜測他的用意。
太子一黨人心惶惶,二皇子一黨意得誌滿開始出頭,至於顧清池,則是按兵不動冷眼旁觀。
京中人心各異,唯有那日子還在不緊不慢的溜走。
因著皇帝下了詔書,不得任何人吊唁,更不允許人為她守孝,所以京城之中倒依舊是一派和樂的景象。
暗中的暗湧是從未停歇的,但是表麵上,卻都維持著那天下太平的景致。
九月初九重陽節。
施妙魚跟林嫣然一同回了林家。
京中才出了喪事,縱然皇帝下了旨意,可他們依舊不敢大肆玩樂,去山上登高之人更是寥寥無幾。
畢竟,皇後雖然死了,可太子卻還在,且雖然被皇帝禁足,卻並未被罷黜。萬一有朝一日太子成了新君,到時候清算起來,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所以他們還是小心為上。
因著施妙魚是先去嶽府接的林嫣然,所以到林府的時候,已然是快正午了。
這些時日事情一樁接著一樁,算起來施妙魚也許久沒有見到林思雨了。
見到她的時候,施妙魚當先笑著行了禮,就被林思雨連忙攔著:“使不得,使不得。”
一行人互相見了禮,便去了林思雨的房中。
嶽啟光是個不安分的,圍著施妙魚鬧騰著,他到底是孩子,平日裏被先生拘著,這會兒出來了,便忍不住想要撒歡兒了。
見他這模樣,施妙魚索性帶著他出去玩去了。正好後院的那些藥草也正是茂盛的時候,施妙魚剛聽林嫣然說起後院有幾株珍惜的藥材,忍不住想要去看看。
眼見得嶽啟光帶著施妙魚出去了,林嫣然跟林思雨這才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兒。
“祈風的親事定下了?”
林嫣然是才得了信兒的,對於這孩子的心思,她這個做姑母的並不是一點都察覺不到,所以眼見得林祈風一年比一年的大,卻還始終沒有定下來婚事,林嫣然便有些擔心。畢竟是自己的侄子,若是真的因為女兒耽誤了婚事,那她也是覺得格外對不起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