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遷墳(三)(1 / 2)

算命老頭瞅了瞅裹起來的屍體,對所有人囑咐道:‘太陽已經出來了,待會運送的時候一定注意了,千萬別被曬著!’說完衝黑臉工頭頷了下首。

黑臉工頭隨即命令其中一個工人去開車,然後讓其他人將搭建的白篷布拆下來,用手舉著,護住地上我爸媽的屍體。

不一會,剛才離開的工人開著一輛黑豹小汽車駛了過來。四個工人撐著白布遮住陽光,其他人將屍抬上了車後麵的鬥子(露天車廂)裏。

黑臉工頭打開車門對我和妹妹道:‘你倆坐到後排座位上吧,有他們四個站在鬥子上,撐著白篷布遮擋陽光就可以了。’說著隻了下車上的那四個年輕工人。

我和妹妹點點頭,剛要彎腰進去,突然被算命老頭伸手攔了住:‘不行!從這裏到西山路途太遠,你們倆姐妹必須在後麵的鬥子上守護著亡者,防止異變。’

‘異變?’我和妹妹緊張起來。

算命老頭臉色舒緩開來:‘你們不必太過擔憂,讓你們守著隻是以防萬一,以前在遷墳中發生過死者詐屍的事情,死者屍身被隨意移動後,殘留的怨念可能會驟然加重,讓屍體出現變異。’

‘既然以前有過先例,那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就聽老先生您的。’我回應了句,然後和妹妹一起,在車上工人的幫助下,爬了上去。

黑臉工頭走到站立在遠處,自始至終不敢過來的未婚妻麵前:‘到西山的,你要一起過去嗎?’

她使勁搖了搖略顯蒼白的臉:‘不了,我去你的宿舍等著你,早點回來,路上慢點。’

黑臉工頭點點頭,開門鑽進了車裏,讓司機發動了汽車。黑豹車晃晃悠悠著出了工地,沿著公路朝西山疾駛而去。

我環顧了一下車鬥子,上麵一共六個人,除了我和妹妹外,還有四個年輕工人靠在角落的護板上,手裏緊攥著白篷布遮擋陽光。

他們的臉看上去稚氣未脫,也就十七八歲,剛出來務工沒幾年的樣子。雖然整天幹活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但是並不代表他們不追趕潮流,有一個打了耳孔戴著耳釘,還有兩個留著當時最流行的中分頭。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他時不時地用眼睛偷瞥一下我和妹妹,偶爾與我們目光相接,忙嚇得躲閃開,應該是處於青春萌動期,對異性十分好奇和渴望。

從墓地到西山的話,大約有五十多裏,因為要跨越整個城區,所以就算行駛得再快,沒有一個半鍾頭也到不了。

我和妹妹坐在車上無聊,與那四個年輕的工人聊起了天。‘你們是不是剛出來沒有幾年?’我衝他們掃視了一圈,打開話茬問道。

他們四個都有些靦腆,低頭瞅著腳尖不敢回話,隻是羞赧地笑著。

等了一會,終於有一個年齡相對大點小夥子,抬起頭來望著我開了口:‘我是去年離開老家到這裏打工的。’語速很快,帶著濃重的四川口音。

‘他是四川來的,那你們幾個呢,也是那裏的人嗎’我轉向其他三個人。

‘我是雲南的。’打耳釘的一個小夥子開了口。

‘額是陝西的。’穿著帶窟窿牛仔褲的一個也回應了我。

但是對於最後一個長得較為英俊的小夥子,他隻是抬頭瞅了我一眼,之後又迅速地低下,並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

這讓我頗有些失落,要知道平時在學校裏,雖然我和妹妹很少參加一些實踐活動和文藝節目,但從來不乏有一些超自信的男生對我們搔首弄姿地暗示,信誓旦旦地表白和花言巧語地搭訕,不曾想今天卻被一個小夥子給冷漠了,心裏非常不甘,再次盯著他問了句:‘你家是哪裏的呀?’語氣盡量的溫柔平和。

誰知他抬頭望了我一眼後,又是低頭不語。

我有些尷尬,左右為難起來,不知道用什麼話語給自己找個台階下。華露此時有些看不下去,語氣十分不滿地瞪視著那個沉默小夥子:‘你怎麼回事啊?我姐跟你寒暄,你怎麼連理都不理?!’

那小夥子依舊不說話,低頭沉默著,似乎認定了沉默是金這句話。

這時候,年齡大點的四川小夥子對我和妹妹開口解釋:‘他是啞巴,家是河南的。’

我聽後心裏一陣酸楚,沒想到他竟然是聾啞人,望著他英俊卻凝重的臉,眼角禁不住潮濕起來,也許是他悲慘的命運,讓我不自覺地想起了和妹妹這些年的艱辛,心有憐憫吧,忙拭去眼角的淚漬,向他致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開不了口,請原諒。’

他抬起頭,對我微笑了下,擺了擺空閑的那隻手,並指了指我們姐妹和其他三個小夥子,最後食指在耳朵旁畫了幾圈,意思一目了然:沒關係,你們幾個隨便聊吧,我聽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