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個字包含了太多的含義,仁慈、博愛、無私,奉獻這些詞都是娘這個字的替代,一聲娘,道出了多少委屈,多少喜悅,又有多少悲歡離合。
在這個世界裏,她從沒有叫過娘,在她的記憶裏,娘這個人或許是不存在的,就算是存在也隻是存在於概念裏。她從來沒有叫過娘,但卻在方才的那一瞬間裏,古雨濛體會到了有了母親之後的喜悅,和安全。
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溫馨,也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被包容,就算她在外麵犯了再多的錯,回到娘親的身邊,得到的依然是關愛,偶爾有些責備那依然是心疼。
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娘親,從來沒有,即便是在她的記憶裏,也從來沒有過她的形象和聲音。
“當年……”太後的聲音仿佛天籟,來自空靈,聲音不大不小,但卻字字入耳,“胭脂是我最喜歡的丫頭,她很忠心,也很盡心,在這大周皇宮裏,誰不是為了那三兩利益爾虞我詐,唯獨她們不同,這也是哀家的福氣。隻是,哀家病了那三年,卻是疏忽了……”
古雨濛大概聽懂了老太後的意思,如果從她的身份來說,她是公主,那麼他的父親是古弘胤無疑,太後的話也是在表達這個,隻是,她的娘親卻是一位宮女?一位太後身邊的侍女?
怪不得她的地位如此地下,在公主當中全然抬不起頭來,很多年都沒有走出那個小樓,甚至連親生父親的麵都沒有見過幾次。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娘是侍女。
侍女又如何?
侍女難道不是人了麼?
再低賤的女子,那也是自己的親娘,一胎帶血,一脈相承,那是從她的身體裏掉下來的肉!
“那……那……”
古雨濛支吾了許久,也沒有說出那個“娘”字。這個字對她來說既熟悉又陌生。
“你是想問你的娘親在哪裏,對嗎?”
“是。”
古雨濛恭恭敬敬地回答。
“她死了。”
古雨濛似乎想到了這個答案,因為若然不死,為什麼不出來相見,既然她出嫁的時候都沒有見到過娘親,那麼她這一次回來,娘親無論如何也要出來相見。
即便,她是一名卑微低賤的侍女。在古雨濛的心裏,她代表著一種溫暖和希望。
她死了?
這個答案雖然可以讓古雨濛預先猜到,但她卻始終沒有做好接受的準備。無論如何,這是一個人生命的終結,與此同時,也是一把打破溫暖和希望的巨錘。
“不要問哀家她是怎麼死的,哀家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因為在這大周皇宮裏,有一股連哀家也不知道或者說控製不了的力量,這股力量不屬於任何人,但卻屬於一個勢力,這個勢力就是規則。這股力量可以屬於任何人,但又不是任何人所能控製的。胭脂就是在這股勢力下死去,哀家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死在哪裏,葬在何處,甚至,哀家連她死在誰的手中,都不知情,哀家,是不是太失責了?”
古雨濛連忙說不敢。
在這大周皇宮裏,沒有人能讓太後負起某一個責任,太後就是這片皇宮真正的王,她不管任何事情,就連和北齊開戰,她都不聞不問,打就打了,國家和國家之間,哪有不打仗的?可是她卻容忍不了自己的侍女無緣無故的死去,即便是她能夠猜得到是誰下的手。
但是她沒有證據,尤其是對那個人,那是她一手扶持到皇位上的人,是她的骨肉。
“去北齊,其實是哀家的意思,但在鷹愁穀,卻不是哀家所願,你懂嗎?”
古雨濛一怔:“那,奶奶,雨濛從鷹愁穀活了下來,如您所願嗎?”
老太後一愣,旋即笑了笑後說道:“那是當然,若不是,哀家也不會和你說這些。”
“能和雨濛多講講她的事嗎?”
老太後旋即開懷地笑了:“哀家以為你不會接受她的存在,畢竟她從來沒有給過你什麼,就連你出生之後的第一口奶,都是哀家找來的奶娘,你想知道這個奶娘是誰嗎?”
古雨濛點了點頭。
老太後說道:“是皇後。”
“啊?”
古雨濛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是吃皇後的奶長大的,皇後並未生育過,如何喂養得古雨濛成長?
老太後猜到了古雨濛的疑惑,說道:“當年,你還小的時候哇,哇哇地叫,宮裏很多侍女都伺候不了你,你一見到別的侍女或者妃子,都會哭,唯獨見到皇後陰曼,卻是不哭了,那會兒,皇後鍾離陰曼正好生下太子,哀家就秘密地把你交給她,讓她每天喂你奶,為了照顧你,今天的太子卻是因為沒有奶吃,身體狀況非常不好,成年了之後,身體還是很差,咳嗽,多病,所以,太子才會在自己的領地裏種了許多天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