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浩十六年春,幽州城連續下了三個月的雨。北齊很少能夠見到連續降雨的天氣,今年的天氣讓北齊人都覺得這一定是天神在警示著北齊。然而北齊除了蕭海璃的死以及太子還沒有繼位之外,倒是沒有看出來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就是大周人已經攻打到了幽州城下了麼,不就是幽州已經沒有糧食了麼!這有什麼哩!
幽州沒有了糧食,那城外的四萬多大周軍也沒有糧食可吃,同樣是餓,你大周人能堅持得住那麼北齊人也能扛得下來。誰說大周人就比北齊人生而優越的,看得出來在同樣的饑餓之下,一樣會被餓死。
北齊的史官把這一年稱之為“厄運之年”,但民間的說書藝人把這一年稱之為“變通之年”,因為民間的說書藝人把古雨濛將王宮之中幽州以下的女子集中起來這等超乎尋常的舉動,稱之為“變通”。
變通變通,變則通。
當時的古雨濛可沒有想那麼多,在衛粱和慶浚二人來了之後立即讓衛粱和慶浚帶著一萬人把整個祭祀大殿外的廣場圍了起來,並且嚴格看管所有的妃子一個都不許私自溜走,誰要是膽敢私自溜走,捅.你一刀子那還是輕的。
妃子們在知道古雨濛擁有著“擇殉”之權時,誰都不敢在古雨濛還沒有離開的情況下再離開,就算是站在小雨裏淋著,也不敢貿然的撞到古雨濛的刀口上。
氣溫回暖了之後再感受著瀝瀝細雨,倒是了有幾分詩情畫意,然而這些妃子們卻不那麼想,在被春雨衝刷了臉上的妝容之後,她們一個個都露出了本來的麵孔。醜自然是不會很醜的,但總是覺得和原來的不一樣,回歸了“自然”的妃子們站在一起誰都沒有互相比較,都在想著接下來古雨濛又是要出什麼幺蛾子。
誰也不知道該從什麼角度去猜古雨濛的心思,因為誰也不摸不準古雨濛的心思到底在什麼地方,奇怪的是古雨濛自從從大周回來之後就從來沒有帶過侍女,總是一個人神出鬼沒的讓這些妃子連打探情報都無從下手。
春雨一直沒有停,靜妃瑾妃以及從冷宮裏出來的萱王妃等人都在思考著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是死是活全憑著古雨濛一句話。當初這位從大周來的公主現在儼然成了北齊的主人,物是人非的感歎還沒有歎息多久,萱王妃就見到古雨濛徑直的向她走了過去。
其實萱王妃並不恨古雨濛,相反,她的心依然是站在古雨濛這一邊的,這一次謀反連她也沒有太多的心理準備,壽王這個男人在起事的時候顯然是沒有把萱王妃放在眼裏,多少年來的感情讓萱王妃付出太多,在沒有收到任何彙報之後萱王妃便是認真地思考著自己的下半生究竟應該是向行屍走肉囫圇一生還是像古雨濛這樣叱吒風雲鳳魅天下,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個什麼結果來,卻見古雨濛已經走到了自己身邊。
她是特別的。古雨濛心裏在想。至少她在來到北齊之後第一個接納她的人就是萱王妃俞晴,她的骨子裏流淌著對愛的追逐,但凡是心中有愛的人都已經值得保留和尊重,值得讚揚和流芳百世,可是古雨濛卻是從萱王妃俞晴的眼神裏看出了一絲茫然。換作任何人在冷宮裏待得久了也會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下半生都沒有了著落那還談什麼理想,現實就是那麼的殘酷,茫然之後依舊是茫然的態度讓古雨濛覺得一切都是浮雲,過去的事情即將過去或者已經過去,但是受傷的人還是要在心裏繼續舔著自己的傷口。
“十三在城外,想與你相見。”
古雨濛說完了這句話之後便回到了她原先站立的位置,隨後拿出了一個誰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東西對著眾位妃子大吼:“都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們不再是公主、不再是嬪妃、不再是宮女、也不是什麼女官!從現在開始,你們是平等的!”
古雨濛看著一位穿著黃金甲的校尉帶著幾十人把俞晴請到了馬車上隨後便又繼續說著她的言論:“從現在開始,你們的身上背負著北齊之命運,這個國家的未來就在你們手中……”
沒有人能聽得懂古雨濛到底在說什麼或者想說什麼,誰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心裏究竟在想著什麼東西,什麼叫平等?在北齊或者是在整個大陸都沒有平等可言,平等是什麼,大王和妃子之間有平等嗎,見麵需要打報告,見一麵還需要看大王的臉色,甚至在得罪了太監之後連見大王一麵都成了最大的問題,平等?嗬嗬。
但是古雨濛的話卻是在宮女之中形成了巨大的反響,從來就沒有體驗過平等的人自然是知道三月最終卻是嫁了一位秀才為妻,並且那個秀才就是何權的兒子,而且三月在何家那是名正言順的當家大奶娘,出入有隨從,過的那是娘娘的日子,吃的是細糧,喝的是清泉,穿的是綾羅綢緞,就連睡覺也是紫楠木床。
羨慕嗎?當然。誰不羨慕那才是傻子,隻不過有些人控製不住地把自己的思想表露在了臉上,讓周圍的人一眼就看出來:瞧,她動心了。
誰不動心那才是笨蛋。
幾百人聚集在一起的場麵著實壯觀,鴉雀無聲的場景令古雨濛都在歎息這些人也許是在這個世界活得太久了,早就不知道什麼叫作女人的權力,仔細一想這些人哪知道什麼叫作女人的權力,女人半邊天的時代離她們還有很遙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