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請求(2 / 2)

許久許久,仔細看了看渾身上下,並輕輕地將木鞋放到教堂台階印了一下,小洛斯才終於抹了抹臉,露出點滿意的神色,才終於踏進教堂,走向聖壇旁邊的牧師和學徒。

一路過來,除去水痕,教堂的石板地麵沒有留下一絲汙穢。

習慣性地用力握了握雙手,普拉亞微微點頭,微微一笑,收回了視線。

“洛斯,你……”

一路淌水的小洛斯剛剛走到旁邊,小安德烈立刻麻利地湊了過去。

“咳……”普拉亞用力的一聲咳嗽,立刻將小安德烈釘在原地,“安德烈,站到你的位置去……早禱開始了……”

立刻,吳清晨和小安德烈雙腳並攏,右手撫胸,雙眼注視聖壇。

同一時間,普拉亞牧師撫了撫攤開的神典。

晨耀三曆,早禱開始。

十分鍾過去,早禱結束,普拉亞示意小安德烈坐下,同時翻開另一本羊皮卷,進行同樣每天例行的授課。

和平時相比,這一次完成例行的工作,普拉亞又一次多花了一點時間。

因為,又一次,無論早禱還是上課的時候,普拉亞都分出了一部分心神,放到了站在旁邊的小洛斯身上。

不錯,小洛斯一直沒動,禱告的姿勢一直很準確。

沒錯,早禱結束,小洛斯行的聖禮還是一絲不苟。

很好,小洛斯皺了皺眉,發現了我估計講錯的地方,看來還是在專心聽我講的內容。

一邊做自己的事,一邊觀察旁邊的小洛斯,普拉亞又一次用力握了握雙手,微微地點了點頭。

“好了……”合上講解功課的羊皮卷,普拉亞第三次拉住了打算和洛斯說話的小安德烈。

“洛斯,剛才你進來的時候,身上挺髒,路上摔倒了?”

“是的,牧師。”吳清晨輕輕躬身。----是的,至少看起來摔倒了,牧師。

“你好象有心事?怎麼了?”

“牧師,我家的母牛受傷了,家裏份地今年的翻耕很難……”

“母牛受傷了?怎麼回事?”明白耕畜的對於一家家庭的重要性,普拉亞立刻皺起了眉頭。

“昨天……”

小洛斯又一次躬了躬身,開始講述母牛受傷的緣由。

普拉亞的眉頭越皺越深,不時微微歎息。

皺眉是因為小洛斯家母牛受傷實在不是時候,人代牲畜翻耕實在辛苦;

歎息是因為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小洛斯始終微微躬身,語氣沉穩平緩,沒有憤怒激動,更沒有仇恨和指責,隻有最後說到小尼娜受傷的肩頭,聲音才隱約有些嗚咽。

也就是這個時候,普拉亞忽然注意到,從早禱到授課一直到自己詢問,小洛斯始終端端正正地站在原地,不住淌水的衣袍,已經使腳下的石板印出了一大團水痕。

“聖人走過的道路,荊棘遍布,火焰片片焚燒……”忽然之間,普拉亞嘴唇微動,悄不可聞地默念出這句曾經考校小洛斯的聖言。

聽完小洛斯的講述,教堂安安靜靜,過了好一會,普拉亞才輕聲說話,“現在呢?洛斯你有什麼想法?”

“牧師……”小洛斯慢慢地抬起頭,用力忍住眼眶裏盈盈的霧水:“我想求您一件事……”

“說吧……”普拉亞微微歎息。

是借一頭耕牛?還是想免去家庭的夏役?

輕聲問話前,普拉亞已經想到了小洛斯可能的反應。

是借一頭耕牛?還是想免去家庭幾天夏役?

這兩件事,或者關係到村民最重要的牲畜,或者關係到城堡裏某位親戚最重要的勞役,就算對於普拉亞,任何一件都不算容易。

可是,這一天的早禱,從小洛斯走進教堂前的用心清潔,到站進教堂的端正認真,再到描述遭遇時的平靜平緩,詢問洛斯的想法之前,普拉亞就已經決定,幫這位又可憐,又聰明,又規矩,同時又極其虔誠的小家夥度過這一次的艱難。

隻不過,當始終虔誠本分的小洛斯,站在這片神聖的場所,終於準備對自己提出請求,終於開始將內心的虔誠和世俗的利益放到一起時,普拉亞還是忍不住又一次深深歎息。

看來又要去找一找管事了……這家夥可不好說話啊……

正自歎息間,搖頭不已的普拉亞忽然頓住,愕然聽見了小洛斯終於提出的請求:

“牧師,我想求您教教我怎麼治母牛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