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等到第一抹陽光刺破晨曦的時候,上官婉卿默然正坐於青銅鏡前。榆火一語不發,從妝奩中取出一隻由上好的南海瑪瑙所雕琢成的金絲步搖端正地插在上官婉卿的青絲上。
猩紅的珠子如血珠一般垂在上官婉卿的臉頰邊,給她柔和的臉頰添上了一抹肅殺氣息。上官婉卿從一旁拿起了鬥笠,卻被榆火按住了。
“昨日小姐去救君故的時候,奴婢和無雙已經找到了替用品。”榆火拉開了底層的一個抽屜,從中取出了一個雕琢玲瓏的木盒,緩緩打開。
盒子中赫然躺著一個薄如蠶絲的人皮麵具,麵具的眼睛空洞,看起來有種詭異的美感。
“有心了。”上官婉卿放下了手,任憑榆火將這個柔軟的麵具貼在自己的臉上。青銅鏡中原本上官婉卿柔美的臉龐已經消失不見,轉而已經變成了妖冶的魅惑麵具。
上官婉卿勾唇一笑,那鏡中的美人也便眼波流轉,微微一笑,那笑如同鬼魅一般勾人心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戴在臉上卻也不覺得悶熱。想來當時那個男子冒充馬車車夫時戴著的也便是這個麵具吧。
上官婉卿收回心神,伸出玉指拿起了桌子上的推薦信。商會已經算是默許成立了,而她究竟有多大的手腕能夠當成會長,那也就是她的本事了。
榆火將自己的手從上官婉卿的臉上移開,她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聲音聽起來溫順又恭謹:“奴婢祝風家主此番議事可以一帆風順,成為風會長。”
上官婉卿將耳邊搖曳的瑪瑙珠子輕輕地停住,她眯著眼睛淡淡一笑。她的笑容就如天邊的雲彩一樣輕淡。陽光已經將楚國境內全部籠罩於光明之下,看起來今日又是一個晴朗的好日子。
寬闊卻又不失大氣的正廳內高懸著一塊牌匾,上麵用蒼勁的字體寫著“議事廳”三個大字。廳內兩側擺著一排座位,每個座位之間都用一個小小的木桌隔開,上麵擺放著茶水。
雖然座位眾多,但是每個座位卻都不是隨意就坐,這些座位全部是按照資曆和貢獻所排,一般坐於前麵的都是蒼蒼老者。
廳內已經坐滿了人,隻是那正座卻還空缺著。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對於正座的野心,但是卻並沒人認為自己有足夠的資格坐於上麵。
隻是卻有一個麵目妖冶的年輕女子從大門處緩緩走來,並且毫不在意地向著正座而去。在場人的目光都被女子所吸引,已經有人忍不住斥責起來。
“無知小輩!那也是你該坐的地方嗎!”
在場的人都知道,雖然正座空缺,但是坐在上麵的人也應該是年長資曆又深的老者,怎麼可能是一個從未見過麵的陌生女子!
上官婉卿聽到斥責,轉過身來微微一笑。她的笑容在妖冶的臉上綻開,流露出攝人心魄的美豔:“是嗎,那敢問各位,小女子應該坐在何處呢?”
雖然有人為上官婉卿的美豔而傾倒,但是也不乏倚老賣老故意刁難之人。一位老者連眼皮都不抬,從鼻子裏冷冷地哼出一聲:“你是哪家的小輩?先報上名來。”
上官婉卿福了福身,嬌豔的紅唇一張,恭敬卻又不乏含有威嚴的話語脫口而出:“小女子乃風家家主風婉卿,見過各位。”
眾人聽到上官婉卿口中的話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也難怪,楚國內世家就那幾個,隻是他們卻沒有聽到任何有關風家的消息。
這個憑空冒出來的風家家主,究竟是何等人物?
老者撚著蒼白胡子,翻了一個白眼。這個風家他從來沒有聽過,看起來也是個小門小戶,現在這個議事廳的規矩已經寬鬆到這種地步了嗎?隨隨便便一個小家主也能踏門而入?
“敢為風家是何等來曆,為何我們皆未聽過?”老者的前半句還算客氣,隻是後半句卻已經流露出了濃濃的譏諷之意,“這年頭,家主已經沒落成這種毫無名氣的小家也能稱呼的地步了嗎?”
上官婉卿聽到老者的話皺了皺眉。現在的風家著實不算顯赫,若說是因為從未聽過而讓在場眾人覺得警覺她覺得也是情理之中。
隻是這濃濃的嘲諷和敵意,卻讓她感到十分不舒服。這個老者似乎從她一進來便對她抱著一種強烈的敵意,其他人雖然不說,但是也相當於默許了這位老者的話語。
上官婉卿卻也不是好惹的主,她也明白,如果不能在這裏樹立威嚴,就算她當了商會的會長,也是個掛名的虛職。這次商戶議事,她本來就是打算在這裏來個下馬威,一舉讓他們承認自己是商會會長。
“風家之前一直隱世,最近才決定出世,所以諸位沒聽過也是情理之中。”上官婉卿臉上依舊掛著美豔的微笑,隻是眼睛深處卻滿是寒意,“無知者無畏,但是這無畏卻並不代表無罪。”
老身聽到上官婉卿這個小輩居然敢暗中譏諷他,臉皮登時漲得通紅。他將手中的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擱,發出沉悶的聲響:“別太放肆了!區區一個小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