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火的話讓上官婉卿想起當初榆火還是彩玉的時候,她引誘彩玉陷害上官宮靈,讓自己一舉成為唯一的公主。
而那個時候,她就問過上官婉卿,怕不怕她背叛她。
上官婉卿也記得,那個時候自己一臉倨傲地說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花招都沒有用。
興許就是那個時候起,彩玉便決定在自己身上賭一把,賭的是她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結果她不僅贏了,而且還贏得了上官婉卿的器重。
這番器重作為本錢,讓她能夠離開瓦蘭國的王宮,跟著上官婉卿一路顛沛流離來到楚國,混到了現在顯赫的皇商侍女和傭兵組織首領的貼身侍女的身份。
“你說得不假,但是那時候你可沒有這般謹慎。”上官婉卿憶起往事,輕輕一笑,但是那笑容裏的冷意卻不言而喻。
她仿佛在對著榆火說,是不是我太寵你了,所以才會讓你這麼放肆。
“是,因為那時候奴婢隻有這一個選擇。”榆火垂眸,她也明白上官婉卿的怒意,因此也沒有出聲辯解,“就算奴婢不同意,您還是會從其他地方下手,說不定還會栽贓到奴婢身上。奴婢人微言輕,就算辯解,恐怕陸王後也不會相信,還白白錯失了您的信任。”
“因此,那個時候奴婢別無選擇。”
榆火一席話說得十分認真,她的內心當初也是確實是這番打算。她身處深宮,早就對所謂的真情隻抱著一分涼薄的信任,凡事為自己考慮也是正常。
隻是她越是這麼冷靜,上官婉卿反而越覺得一股鬱結之氣悶在胸口。上官婉卿明白人性複雜,榆火所言並沒有什麼過錯。
隻是榆火越是沒什麼過錯,越是顯得上官婉卿她自己反而天真過了頭。
“那你的意思是,現在你有的選擇了?”上官婉卿深吸一口氣,極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無比的平靜。
榆火沒有說話,隻是閉上了眼睛。當她的睫毛往下垂落,在她的眼瞼下方投下一片陰影的時候,上官婉卿就明白了,這是她的回答。
“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榆火的不回答讓上官婉卿的五髒六腑都浸潤著一種名為“憤怒”的感情,隻是這段感情卻又被她的理智硬生生地壓抑著,從而讓她保持著冷靜的憤怒。
這種感覺就仿佛是將她的一半身體浸在冰冷的水中,另一半身體卻又被灼熱的火焰所炙烤,在這冷與熱的交戰中,她仍能極力保持著自己的冷靜。
“小姐,奴婢跟著您來到這兒也有不算短的時間了。”榆火冷靜地開了口,她的目光依舊平靜,隻是這平靜裏卻又似乎湧動著什麼,“小姐您是在這裏混得順風順水,奴婢也托您的福,辦事時報出您的名號也蒙人青眼。”
“隻是……”榆火歎了一口氣,那口氣呼在上官婉卿的手指上,讓她感到麻酥酥的冷意,“小姐,您太讓奴婢失望了。”
這一聲幾乎如當頭棒喝,讓上官婉卿極力維持的冷靜蕩然無存。她輕蔑一笑,鉗住榆火下巴的指尖都因為用力而泛著青白之色,語氣裏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你別忘了,你是個奴婢,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感到失望!”
“小姐,您若是忘了自己的初心,奴婢便幫您一件件想起來。”榆火吃痛,麵容扭曲起來,隻是她的聲音卻依舊不急不緩,但是像一把把利刃插在上官婉卿的心上,“您現在,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上官婉卿惡狠狠地瞪著榆火,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前世的她,也曾經在最後一次的任務前被那個首領以同樣平靜的目光問出同樣的問題。
你現在,到底為什麼而活著?
這句話宛如夢魘一樣,陪伴她走過了前世今生。在這個世界裏,她總算能夠掙脫出原本身份的陰影,結果在她高呼勝利的時候,這句話又如一盆冷水一樣劈頭蓋臉地澆了下來。
“在那王宮裏的時候,您的目光裏滿是恨意,您為了除掉上官宮靈和陸王後那對母女而活。而您到楚國的時候,一開始又是為了立足而活。現在您身份顯赫,可是,您真的知道是為了什麼而活嗎?”
縱然上官婉卿的目光凶狠,但是榆火卻毫不膽怯地與其對視。比起上官婉卿那滔天的怒火,榆火身上的氣質倒像是溫柔的冷冽的包容一切的水,將上官婉卿的怒火完美地包裹起來。
“我不是上官婉卿!我是風婉卿!我是為了我自己而活!”上官婉卿衝著榆火咆哮著,就像是發泄著前世自己那不敢發泄的懦弱的怒火一樣。
她還記得前世的自己回答是為了組織而活,然後她便被組織秘密處刑了,從而穿越到了這個時空。
而現在她好不容易把握了機會,當然是要順從自己的本心,為了自己而活。
“不!”隻是榆火卻突然大聲地否認了上官婉卿的話,“您不是為了自己而活,至少在現在,您是為了恨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