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卿待到臉上的熱氣已經蒸騰得差不多的時候才伸手將毛巾扯下,臉上也露出了疲倦之色:“難處我也沒想著能有誰知道,隻是今日我這般花費心血不要白費,那就是最好的實情了。”
“奴婢相信,真正想要害您的人肯定不會放過今日這個大好時機的。奴婢已經吩咐君故警戒,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奴婢和君故都會擋在您的身前和背後。”榆火接過上官婉卿手上熱氣退去不少的熱毛巾,又重新在銅盆裏用熱水浣過才遞給了上官婉卿。
上官婉卿歪過頭看著榆火,而榆火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玩笑的意味,她的神色一如平常,似乎剛剛說出的話和平日裏並沒有什麼不同。
隻不過上官婉卿卻明白榆火的話到底代表著什麼意思,她的意思是,如果意外真的發生,她會願意為了保護上官婉卿而去死。
這種願意付出了生命的信任,上官婉卿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擁有,就算有,那個人也絕對不可能是榆火。
上官婉卿張了張口,卻還是沒有問出話。她沉默著從榆火手中接過重新有了熱氣的毛巾敷在了臉上,額頭上亮晶晶的倒也不知道是水珠還是汗珠。
上官婉卿明白,這個答案她其實一直都知道,她明白榆火為什麼會對她這麼忠心耿耿。隻是上官婉卿卻從來沒想過,榆火竟然會忠心到這種地步。
一想到當初榆火賣主求榮的樣子,上官婉卿忍不住輕笑一聲。
榆火看見眼下這個局勢上官婉卿竟然還有心思微笑,因此也不免開口問著上官婉卿:“不知道公主您在笑些什麼,是奴婢說錯了什麼嗎?”
上官婉卿因為臉上敷著毛巾,因此倒也沒有搖頭,她隻是用聲音傳達著她的感情:“這倒不是,隻是我突然想到了你身為彩玉的那段日子,陸王後要是能看到你能夠忠心到這種地步,竟然也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榆火垂下眼眸,燭火的光亮將她映在牆上的影子拉得欣長,就像是她暗自滋生的心緒一般:“陸王後,她不值得奴婢忠心到那種地步,因為奴婢知道,若是出了什麼事,奴婢是第一個棄子。”
“原來如此。”其實對於榆火的這個回答,上官婉卿已經沒少聽過,隻是每一次聽,她卻總能感到榆火心中那湧動的一股憤怒和自暴自棄。
這也難怪,畢竟榆火身為一枚棄子,又怎麼可能會對陸王後忠心耿耿呢?
在說話間,第二次的熱氣也散去了,上官婉卿揭下毛巾,露出了精神煥發的表情:“榆火,給我梳妝,這次斷不容失了。”
“是。”榆火淺淺一笑,從偏殿中的梳妝鏡前拿過化妝的妝品,細細地又為上官婉卿補了妝容。
當上官婉卿踏出殿外的時候,宴會已經進行到一半了。被外麵的冷風一吹,上官婉卿更加清醒了過來,在她邁步打算往宴會的地方趕去的時候,杜若伊卻宛如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上官公主這是要往哪裏去啊?”杜若伊笑意盈盈地看著上官婉卿,麵上沒有任何的芥蒂,仿佛她心中早就解開了關於上官婉卿的疙瘩一般。
上官婉卿很清楚杜若伊對她的反感,因此杜若伊越是隱藏,上官婉卿卻越是覺得她心底一定有什麼不可見人的心思。因此她對於杜若伊的話也不過表現淡淡:“妾身自然是前去宴會。”
“上官公主此刻已經酒醒了嗎?確認不會再說出醉話了嗎?”杜若伊的話,自然是指剛剛楚皇給她一個台階,讓她借由“醉酒”這個名號下台的情況。
上官婉卿也懶得和杜若伊在這種無人的地方爭辯,因此隻是淡淡地回複道:“是啊,妾身此刻已經確定酒醒了。”
“楚皇見上官公主醉酒未歸,因此特意派了妾身前來查看情況。”杜若伊衝著上官婉卿伸出手,“如果上官公主不嫌棄的話,便讓妾身引路可好?”
雖然上官婉卿明知道杜若伊這般不同尋常殷勤的後麵一定隱藏著什麼陰謀詭計,但是此刻她也找不出什麼合適的理由去拒絕杜若伊的提議,因此縱然她很清楚這是一個陷阱,她也隻能硬著頭皮往裏麵跳。
上官婉卿將自己的手搭在了杜若伊的手上,略略點了點頭:“那便有勞了。”
杜若伊見上官婉卿真的毫無防備地就跟著她走,心中大喜,隻不過她麵前卻又極力自製,將自己那不為人所知的齷齪心思深深地藏了起來。
杜若伊帶著上官婉卿走的地方越來越偏僻,開始還能聽到不遠處傳來的絲竹之聲,漸漸地,別說絲竹之聲了,就連禦花園裏的紙質燈籠都看不見幾個了。
“太子妃不是摸錯了路吧,妾身感覺這兒離宴會越來越遠了。”上官婉卿越走越是心驚,這種偏僻地方是絕對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有人經過的。杜若伊卻故意帶她來到這兒,如果不是為了暗算她,那麼真的就沒有什麼合理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