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火清楚君故的好意,她也沒說什麼,隻是又靜默地低下了頭,良久才輕聲對君故說道:“……多謝。”
君故大概沒想到榆火會又說話,因此也有些慌亂。他看著火盆,強裝鎮定地吐出了回複:“不必,姑娘太客氣了。”
而此時,上官婉卿則是低垂著眼坐在床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姐,現在已經很晚了,不如奴婢服侍您就寢吧?”青衣明白上官婉卿心裏也不好受,因此語氣也越發謹慎。
上官婉卿被青衣這一說,才像是大夢初醒一樣點了點頭,神色也有些懶懶的:“是,是該就寢了。”
青衣聽到上官婉卿這麼回答,連忙走上前幫上官婉卿脫了衣裳,又放下了床邊的帷幔,將室內明亮的燭火隔在帷幔之後。
上官婉卿心亂如麻,楚國大亂和榆火受罰這兩件事在她腦子裏攪個不停,竟讓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憂心的到底是楚國還是榆火了。
想來想去,她索性閉上了眼睛,像是賭氣一般,隻要閉上眼睛這些事就與她無關了。
青衣見上官婉卿閉了眼,也趕忙吹滅了房內的大部分燭火,隻留幾星維持著最低限度的明亮。她也不知道榆火和上官婉卿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她明白,這種事情她是插不上話的。
因此她也索性躺在了上官婉卿的床鋪下,盡職盡責地做好一名侍女的本分。
上官婉卿隻覺得這一夜過得異常漫長,好多次她都忍不住想要醒來,但是眼邊的黑暗卻又提醒著她這還是漫長的黑夜。
這一夜竟然像是一年一樣漫長,上官婉卿躺在床上,竟然懷疑自己如果不睜眼這黑夜就會一直持續下去。她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坐起身來,啞著嗓子衝著黑暗下意識喊了一句:“榆火!”
“小姐,您醒了?”青衣原本就因為守夜的緣故不怎麼敢睡,眼下聽到上官婉卿的喊聲,她立刻也起了身點亮了燭火。
上官婉卿看到青衣,愣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輕輕一笑:“我竟然是睡糊塗了,忘了今日是你守夜。”
青衣見到上官婉卿總算笑了,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她將放在衣架上的大衣拿進帷幔裏,給上官婉卿披上,也淺笑道:“不礙事的,當初小姐也沒少衝著榆火姐姐喊出奴婢的名字。無論什麼名,奴婢都知道小姐在喊誰。”
上官婉卿摸了一把額頭,發現額頭上已經滿是汗珠,她歎了口氣,衝著青衣吩咐道:“這爐火燃得太旺了,你去開窗透透氣吧。難怪我睡得這麼辛苦。”
青衣連忙拿了一塊手帕,仔細地幫上官婉卿擦淨了額頭上的汗之後,這才小心地開了一扇離上官婉卿較遠的窗戶,唯恐冷氣讓上官婉卿著了涼,倒又惹得上官婉卿笑道:“你開得那麼遠,我怎麼能涼快?”
“不是的,小姐。”青衣支好窗戶這才又轉身回到了床前,“奴婢看外麵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冷倒是無妨,若是雪花飛到屋裏,沾在帳子上,那小姐就說不定受涼了。”
“哦……下雪了啊。”上官婉卿點了點頭,隻是等她說完之後,她才想起榆火此刻的境地,因此她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青衣也不敢亂揣測上官婉卿的心意,她也怕自己胡亂出聲反而讓榆火的境地更加難過,因此她也一言不發地惴惴不安地站在一邊。
“你覺得,今日是我做得太過了嗎?”上官婉卿雖然沒有抬頭,她的話語也沒什麼指向性,但是青衣卻明白,這是上官婉卿在等她的回答。
青衣左思右想,隻肯挑了最謹慎小心的回答:“奴婢覺得,小姐您是主子,這種事情,輪不到奴婢多嘴。”
“是嗎?”上官婉卿輕輕一笑,隻是話語卻有著更深的落寞,“她要是你的話,就不會領罰了。”
這句話青衣更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因此她仔細斟酌之後才算是小心地開了口:“榆火姐姐能陪著小姐一步步走到現在,那也一定有著她自己的好處,奴婢比不上的好處。恕奴婢直言,榆火姐姐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惹得小姐這麼動怒?”
青衣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上官婉卿的臉,生怕一句話說錯惹得上官婉卿更加生氣。
隻不過眼下上官婉卿已經不再憤怒,因此就算青衣這麼問,她臉上的表情也沒有更改半分:“是她自己明知故犯,我又能如何呢?恃寵而驕,她竟然也會變成這樣。”
“榆火姐姐做了什麼奴婢不知道,但是自從奴婢來了楚國,榆火姐姐也沒仗勢欺人,看上去,她不像會作出這種事的人。”青衣提心吊膽地為榆火做著辯護,“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就算沒有誤會,小姐也請想一想,這鵝毛大雪倘若凍壞了榆火姐姐,下一個榆火姐姐又到哪兒去找呢?”
上官婉卿聽到青衣這麼說,咬了咬牙,將身上的披風一扔,整個人往床上一躺,冷聲道:“那也是她自找的!這麼冷,就活該她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