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三天,上官婉卿果然踐行了自己的諾言,一直陪在慕容簡溪的身邊,哪兒也沒去。而慕容簡溪也因為調養得當,身體逐漸好了起來,也逐漸能忍受住顛簸了。
在上官婉卿以為這一切總算可以鬆口氣的時候,殊不知下一波的波折正等待著她。
“我覺得我的身體差不多了。”慕容簡溪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感覺至少已經恢複到受傷前的一半水平了。
“真的差不多了?”隻是上官婉卿還有些不太放心,她仔細地查看著慕容簡溪的身體,確認他是在說真話,還是單純隻是讓她不要操心才說的善意的謊言。
“嗯,我已經覺得差不多了。”慕容簡溪伸出手摸了摸上官婉卿的臉,想要讓她不要再擔心下去,結果當他的手碰到上官婉卿的臉的時候,他卻覺得五髒六腑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巨錘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身體一個趔趄,手也滑了下去。
慕容簡溪想要直起身子,卻覺得那綿長不斷的劇烈的疼痛從他的身體四處開始蔓延,他無法確認到底哪兒最疼,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渾身上下都似乎被人碾碎了一般的疼痛。
上官婉卿原本看到慕容簡溪已經恢複了往常的樣子還有些放心,但是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因此她難免有些措手不及。
“慕容簡溪!你怎麼了!”
隻是就算上官婉卿再怎麼呼喊,在此刻慕容簡溪的耳朵裏聽來,也不過是“嗡嗡”的噪音。慕容簡溪極力睜著自己的眼睛,他想要衝著眼前的上官婉卿咧嘴笑一笑,讓她不要擔心。
隻是就算他再怎麼大張著眼睛,卻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讓他的視線一片模糊。
“慕容簡溪!慕容簡溪!”看到整個人蜷縮在地上,不停地流著冷汗的慕容簡溪,上官婉卿算是徹底慌了手腳。
她雖然見過幾次慕容簡溪蠱毒發作的樣子,但是卻哪一次都不如這一次來得強烈。看到躺在地上如此痛苦的慕容簡溪,上官婉卿竟然生出一種想要殺死慕容簡溪以終結他這無休止的疼痛的想法。
隻不過這個想法剛剛出現就被上官婉卿給扼殺了。她不相信,現在長孫皇後已經死了,還有誰能控蠱?既然不能控蠱,為什麼慕容簡溪又會露出這種蠱毒發作時生不如死的表情?
“榆火!快!備藥!”隻是雖然上官婉卿早已慌得六神無主,但是她卻仍然下意識地井井有條地安排了一切,“青衣!快!請郎中!”
而這一片慌亂對於慕容簡溪 來說,可以說是一切都和他無關。他聽不到,也看不到,更感覺不到。
對他來說,因為疼痛的劇烈折磨,他的其他感覺都已經失去了作用。他不知道現在到底是黑夜還是白天,也不知道周圍“嗡嗡”的嘈雜聲到底是什麼。
他滿心滿腦都是疼。
疼,疼,疼!
他張開口,感覺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順著他的體內緩慢往外流出。是血嗎?已經疼到無法思考的慕容簡溪渾渾噩噩地猜測著。
此刻對於他來說,他仿佛是暴風雨中的一葉浮萍,不停地被風吹著,被雨淋著,被暴雨打著。
好疼,好疼,好疼!
好冷,好冷,好冷!
上官婉卿看著躺在地上不停打滾失去了意識的慕容簡溪則是焦急地咬著下唇,絲毫不在意自己的下唇已經被她咬破的這一事實。
她多希望能夠用她自己的身體為慕容簡溪多分擔一些這蠱毒發作的痛苦。不,如果當初中了蠱毒的人是她就好了。
上官婉卿渾渾噩噩地想著,她看著慕容簡溪張開口,潺潺的鮮血順著他的嘴往外淌著,似乎永遠沒有盡頭一般。
她突然想起來柔王後所說的毒發身亡的症狀了。七竅流血,抓破皮肉。
眼下慕容簡溪已經一竅出血了,是不是說明,現在他體內的蠱毒已經徹底發作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是誰!是誰!是誰!”
上官婉卿將慕容簡溪摟在懷裏,她從未覺得慕容簡溪和死亡如此近。而她卻什麼也做不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慕容簡溪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這種無力感,幾乎瞬間壓垮了上官婉卿,她精神奔潰地大喊道。
一瞬間,上官婉卿覺得自己又仿佛回到了前世,自己又變成了那個被教導需要廝殺才能活下來的小女孩。
那個時候,上官婉卿也是崩潰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為什麼!為什麼!”
而那個時候,卻有一個小男孩揉了揉上官婉卿的頭,衝著她咧嘴一笑:“別哭了,哭的話你就一點都不可愛了。”
雖然最終那個小男孩也是被她所殺,但是至少那是她唯一還算溫暖的回憶。
“小姐,不要哭。”
而這個時候,陪在她身邊的,鼓勵著她的,卻是榆火。
榆火端過藥,連忙喂慕容簡溪喝下,同時她按著上官婉卿的肩膀,將她摟在了懷裏,像是安慰受傷哭泣的女兒那般——盡管這樣做實在不是一個侍女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