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其三 連真假都不知道的虛無之夢(1 / 3)

那首《孤獨之神的祝福》被一遍一遍的回放。

光亮的木質地板如同某種碳酸鈣的衍生材料,倒映著裏外對稱的高跟鞋的影子。

高跟鞋的旁邊是一隻手,腕骨修長,流韌的銀色金屬光澤服帖的纏繞其上,墜下的一個點仿佛凝結了漫天繁星的全部閃爍。

桌子的另一頭……

卡蘭-盧蘭奇,成長於20世紀中後期那個最黑暗的年代,年輕時並不姓盧蘭奇,而是叫做“瘋狗卡蘭”,曾經在敵對家族臥底5年,還替老板坐過2年牢,出獄後娶了老板的女兒,並在上個星期,老盧蘭奇死後,繼任為盧蘭奇家族的第二代BOSS。

這樣兩個人相互注視著。

細長的女士香煙分離開豔色的紅唇,以仿若索吻的姿態吐出微甜的殘煙。

盧蘭奇二世目色深沉,嘴角的笑紋裏擎著銷抹不去的陰狠。

遠處,坐在大廳一角的少年,有一下沒一下的吃著盤子裏的堅果,對狗血的劇情興趣缺缺,心不在焉的擺弄著手裏的打火機。

一支新鮮的玫瑰斜插在花瓶裏,旁邊,精致的左輪槍靜靜的擱置於水晶桌麵。

紅色的指甲回放著的天花板的燈影,輕輕一彈,半截香煙在空拉出回旋的亮線,不偏不倚的落進桌上的煙缸。

卡蘭-盧蘭奇淡淡的笑了一聲,圍在他周圍的黑西裝保鏢們放開已經摸進懷裏的手,重新站好。

角落裏的少年晃動著自己的杯子,晶亮的玻璃杯倒映著扭曲的形象。

那把槍,美國眼鏡蛇公司出品,名為“暗影”的女士左輪槍,彈容5發,口徑為9毫米,出產於……去年。

用慣的槍是值得信任的同伴,絕非如時裝和手機般需要迅速更新的東西。

收攏的手指一根根的伸展開來,幾枚子彈“叮叮當當”的落到桌麵、彈起、被厚實的地毯吸收掉聲音和動量,僅餘一枚,旋轉著停在左輪槍旁邊。緊接著是幾乎所有長發女人都會有的習慣動作,一個撩頭發的動作,瀑布般的黑發、火焰般的晚裙、象牙色的肌膚,對比鮮明地令人炫目。

用來當鏡子的杯子放在麵前,少年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無聲的撮唇,做了個吹口哨的動作。

從15歲到55歲,“瘋狗卡蘭”從來都有的是勇氣,可是當麵對挑釁——尤其是眼前這種煙視媚行的,15歲的瘋狗也許會立刻爆發出極大地熱情,55歲的盧蘭奇二世至少學會了不把衝動直接寫在臉上。

想跟我賭?很好。

盧蘭奇笑的自信,略帶輕蔑。

唯一一枚子彈落入掌心,填進槍膛,轉輪翻滾,“哢”的扣回,就著水晶桌麵滑行到對麵的桌沿。

“Ladyfirst.”

槍被拿起,迅速調轉槍口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扣下扳機,果斷的沒給任何人一個心理準備的時間。

空膛,然後是回答。

“Asyouwish.”

居然賭俄羅斯輪盤?

少年捂著嘴,無聲的笑彎了腰。

老狐狸明明出了千,槍裏根本就一顆子彈都沒裝還說什麼“Ladyfirst”。

第二發,盧蘭奇沒有猶豫,空膛。

第三發,仿佛那不是槍而是吹風機般的輕而易舉,空膛。

第四發,盧蘭奇舉槍,停頓了兩秒,空膛。

第五發。

卡蘭-盧蘭奇猛地站起來,越過桌子把那隻正要拿起槍的手按住,接著拉向自己懷裏。

柔軟的身軀如願以償的貼過來,手指撚上精致的下巴,片刻的端詳後,順著骨骼的線條向下滑去。

“你是我的了。”低沉的聲音中有著微微的高漲感。

溫熱的吐息就在耳邊,盧蘭奇卻沒有得到意料之內的甜言蜜語。

……而是譏誚的鼻音。

以及:“回答錯誤啊,豬!”

本來還算溫柔的手指猛地收緊,往織細的脖頸掐下去,手心傳來的溫暖的體溫驟然消失,盧蘭奇發現他隻握到自己的手指。

保鏢群應聲而動。

……卻又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包括盧蘭奇自己在內。

仿佛畫像的脖子部分被剜去了一樣,露出畫麵之後的牆壁,一顆頭顱空洞的懸著,兀自眨一眨眼,笑的嬌俏。

角落的少年把椅子轉過180度,光明正大的看戲。

“嘖嘖,嚇死人了,真是不人道的愛好。”

幸虧老狐狸出千了,不然,跟幻術師賭俄羅斯輪盤?那哪裏是賭博,分明就是找死!

盧蘭奇二世,既然是依靠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準則混到今天的地位,自然不會白癡到認為自己活見鬼,事實上,他隻是被詭異的視覺效果怔到了。

這就夠了。

沒有任何阻礙,盧蘭奇的人頭衝天而起,大量鮮血從腔子裏向上噴湧,在天花板的壁紙上留下好大一片潑墨。

頭頂的燈被血糊住,使整個區域都籠罩上暈紅的血色。

保鏢群被驚呆了,所以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有所反映,失去了脖子的幻影爆炸開來,無數條小蛇如同暴雨般密集,全方向覆蓋性打擊,瞬間洞穿了運動線路上的一切東西。

一條小蛇從身旁不遠處飛過,少年抓起杯子朝小蛇扔過去。

杯子並未被毀,而是毫無阻礙的跟小蛇交叉,標準拋物線落地。

“嗯——果然是這樣啊。弱點找到了。”

少年把玩著精致的打火機。

“幻術師……有點兒意思。”

兩個麵容相同的女人相對而立。

一個心滿意足。

一個氣急敗壞。

“啊!可惡可惡可惡!!臭男人!還說什麼‘你是我的’!去死去死去死!!”氣急敗壞的那個抓起鄰桌的餐巾,使勁的擦著脖子下麵被盧蘭奇摸過的地方。

“喂喂,不要頂著我的臉做那麼粗魯的動作。回去給你洗澡啦。”心滿意足的那個把“站著說話不腰疼”寫在臉上。

“可惡!有本事你自己上啊!”紫色的火焰流散在空氣中,氣急敗壞的那一個身影漸漸模糊消散,身高隻有155公分左右的少女的樣子顯示出來,但是呢……黑色短發、黑色貓兒、黑色長尾巴,雙手各一柄三刃刺爪,這應該不是Cosplay吧……

“不要,他太缺乏美感了。”

“所以就推給我嗎?!我要罷工!!”貓耳少女甩掉爪刃上殘留的血液,拎起白色的桌布一角擦拭刀刃。

“誒……?罷工啊——行!那麼,預定好的三文魚我就拿給斯卡吃了。”

“咦?不行不行不行!三文魚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想要三文魚就乖乖回匣子裏去。”

所以說,輕易炸毛者難免被人吃的死死的。

角落的少年輕輕按動手裏的打火機。

“哢”的一響,一朵微小的綠色火焰跳躍出來,隱約,纏繞著電弧。

火焰熄滅,然後第二次被打著。

再熄滅。

“……還是算了。”

也許躲在暗處掌控全局的幻術師還僅僅是引起他了的興趣,那個活生生的“貓耳萌娘”卻實在是讓他想不好奇都不行。

但是,19歲的拉斐爾-雷諾茲,身為雷諾茲家族第七代BOSS繼承人候選之一,當然不是為了管這種閑事而跑來拉斯維加斯。

強行把被貓耳娘勾起的“萌之心”壓回肚子裏,告誡自己正事為重——這樣做的同時,一種針對強大自製力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然後下一秒就陷入了自我責備:為了抹殺競爭者的卑鄙行動連萌物都可以放棄的自己根本就不配擁有萌物……撓頭!

撓頭完畢的某人望著玻璃牆後的夜空。

——與他所熟知的海島的夜空完全不同,城市的華彩盤繞在數不盡的直衝雲霄的建築物上,剝奪了星辰的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