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鬆遠慌忙關上門,將慘白的閃電光亮擋在門外。然後連聲安慰著:“別怕別怕,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他將瘦小的林雪抱到床上,正欲起身穿上衣服,此時一串炸雷連綿不絕而來,林雪又一把抱住虞鬆遠,將頭拚命地往他的懷裏拱。外麵雷聲隆隆,他腦袋卻空白一片。
山崩地裂的炸雷聲終於慢慢遠去,但依然電閃雷鳴,天地一片澤國。他拉亮燈,林雪感覺到了不妥,立即快速掙脫他的懷抱,站起身想走,但在門前又猶豫著不敢出去,來回轉了幾圈,又紅著臉說,“虞大哥,這雨下起來不個頭了,太嚇人了,我能不能在你這裏多呆一會?”
虞鬆遠穿上衣服,“有什麼不可以。你就在這裏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天也快亮了,我坐著隨便打個盹就行了。”
林雪帶著哭腔說,“天搖地動的,虞大哥,我每天晚上都嚇死了,從來都是穿著衣服蒙著頭開著燈才敢睡,從來不敢起夜。你睡吧,明天還要上課。我反正睡不著了,坐著迷糊一陣就行。”
她還是個小孩子,他堅持讓她睡床上,於是林雪和衣睡下。可能是從來都沒睡好,盡管外麵不時有驚雷炸響,她卻感到很安全,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但小手仍然緊緊抓著虞鬆遠的衣服。虞鬆遠隻好坐在床頭,看到大將也臥在床前地下,便關上燈,倚著床頭打盹,很快也伴著雷聲沉入夢鄉。
天亮了,虞鬆遠又被一陣雷聲驚醒,他驚奇地發現,自己後半夜竟然就是這樣坐著睡的,而且還很沉。而林雪則蜷縮在床上睡得正香,象貓一樣地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床邊,大將坐在地上,正歪著腦袋,瞪著眼睛,非常奇怪地看著他倆。那意思分明是,喂,注意點,都那麼小,你們是不是有點過了?
虞鬆遠在大將的注視下,忽然有一種做壞事被人抓了個現行的難堪感,他摸摸大將的頭,覺得自己被冤枉了,想對大將辯解一下,又怕驚醒她,一動不敢動,算咽下了這個委屈。
又是一聲驚雷炸響,林雪在睡夢中一哆嗦就醒了。她仍然閉著眼睛伸了一個懶腰,然後,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帶著疑問似的看著虞鬆遠,一會小臉緋紅,飄滿紅暈。
“虞大哥,真對不起,讓你受累了。”
虞鬆遠忽然發現,林雪五宮精致,一雙大大的眼睛,雖然瘦小,卻長得很嬌美。突然,她快速起身,帶著大將倉皇離去,頭也不敢回。
原來,她是去做早飯去了。雨仍在一個勁地下,虞鬆遠便也跟過去兩人一起弄早飯。林雪不敢看他的眼睛,“虞大哥,你去看書吧,飯我一會就弄好叫你!”
虞鬆遠也不敢看她的眼睛,“這麼大雷聲,看不進書,幹脆幫幫你忙!”大將蹲在門前,望著外麵的雨嘩嘩啦啦的地麵,聽著轟轟隆隆的雷聲。不時心事重重地回過頭來看著他倆,似乎不解,你倆這是怎麼了,這麼怪怪的?
到上班時間了,林雪望著林間澤國,愁容滿麵。她脫掉水鞋,拎在手裏,想光腳蹚水去上班。虞鬆遠取笑她,“你想幹嗎?林內河灘中水雖然不深,但流很急,你個小不點,一下就衝跑了。”
“我都快一米六了,別老說我小不點。”她明白虞鬆遠想背她過去,便又穿起水鞋,見外麵的雨小了一點,“虞大哥,乘這會雨小了點,我們快走!”
虞鬆遠將塑料涼鞋提在手裏,挽起褲腿,拍拍大將的頭,讓它看好家。兩人披著塑料雨衣,手拉著手開始趟水進入林間。小路上水很深,很快就要漫進林雪的雨靴內,她已經寸步難行。
虞鬆遠見狀,便脫掉雨衣,將她背在身上。林雪提著他的涼鞋,用手撐著雨衣,幫他擋著雨。走到蘆葦蕩時,這裏地勢低窪,水更深了,流也更急了,水漫到到虞鬆遠膝蓋以上。虞鬆遠的腿和腳,能不時碰到大大小小的魚兒。
小河溝已經完全被水淹沒,木橋也漫到了水下,四野一片汪洋。林雪看著地麵漫天大水,有點恐懼,“虞大哥,你千萬小心,咱倆一起掉下去就全玩完了!”
虞鬆遠小心地用腳在水下試探著,一點一點往前挪,伴著一陣緊似一陣的雷聲,好不容易走到小河溝對岸,林雪緊張得小手心裏全是汗。菜地中央的小路上,水不深,但十分泥濘,虞鬆遠的腳不時被陷入老深,走到老師家屬院旁邊,已經出了一身大汗。
從這裏開始,都是水泥路或磚頭鋪的路。將她放下,林雪趕緊將雨衣披到他的身上,並用手絹幫他擦汗。然後,兩人才分頭跑著上班上學。
這一幕,都被正準備上班的老師和家屬們看在眼裏,讓他們很感動。其實,張老師也從後麵的窗戶上看到虞鬆遠艱難地背著女孩,趟過菜地裏泥水路的情景,不知為什麼,她鼻子一酸,眼淚就流出來了。
中午和晚飯時,虞鬆遠到食堂找到兩人的飯盒,然後到林雪的車間兩人吃飯。林雪則拿出從宿舍帶來的魚凍、醃白菜和醃羅卜,與黃師傅他們一起吃。虞鬆遠連廠長都治得服服帖帖,沒有女工再敢欺負林雪,更沒有人敢取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