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兵營,教導員鄭寶鋼戴著眼鏡,文質彬彬,高高瘦瘦的,但卻是最忙碌的人。
營長張廣進掛著營長的頭銜,卻從不到訓練場。即使是營訓練科目的下達和講評,他也不到場,全是鄭寶鋼這個文弱書生代為。但張廣進一點沒閑著,訓練場上的那點破事,各個兵的表現,他一目了然。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每天早晚兩次的五公裏越野,鄭寶鋼跑不下來,張廣進肯定全程參與。
晚上,別的營連幹部都休息後,張廣進就忙開了。他會獨自一人,在各班的營房外溜達,悄悄關注每一個特招兵的一言一行。既重視訓練成績,更看重新兵們個人秉性。他就是要從這些點點滴滴中,來全麵評估每一個兵的綜合潛能。
今年的兵,到底是蘇北老區來的,整體素質都很過硬,看見榮譽就爭著上的勁頭,讓鄭寶鋼心裏很爽。與其它新兵連不一樣,由於有186的新兵,便按186的規矩來,龍山和石島兩個新兵營,班長、副班長全由新兵擔任。
老兵都任排長、副排長,營連幹部則都是軍官,鄭寶鋼是場站政治處正營職宣傳幹事。這些擔任排長的老兵和營連幹部,基本都是來自空軍龍山場站。因而,他們發自內心地,希望場站的新兵們在訓練中能夠出點彩。
也難怪,二十多個班中,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場站的新兵。但風頭最勁的,卻是一水由186新兵組成的六班。隻有十一班,訓練水平與六班不相上下,爭得你死我活。而這個頑強的十一班,就有一半是機場場站的新兵。
十一班的班長林濤,是來自蘇北某鹽場的高幹子弟。他自身能力強,與虞鬆遠的低調相比,林濤是新兵營的風雲人物,隊列、體能、條令學習,都呱呱叫。心裏對六班不服的班長們,都跟著他鼓噪,慢慢地,就讓營連幹部們坐不住了。
鄭寶鋼心裏有數,張廣進營長最關注的就是這個六班,是他的心頭肉。有時,他晚上能蹲在六班的宿舍外一蹲一晚上,觀察他們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六班新兵夜裏站崗,或一個人夜裏上廁所,他有時都會悄悄地跟著他們。
曾有一次,他後半夜潛入六班的宿舍,蹲在地鋪前觀察他們的睡眠。汪海和陳維同先後起來小便,張廣進都是嗖地一下,用手和腳勾著二米多高的窗沿,人橫著,無聲懸掛在窗台上。汪海和陳維同身高都是近一米八的大個,愣是沒發現。
第二天,虞鬆遠很可惜地對汪海和陳維同說,“你倆進不了訓練營了。”
“怎麼可能,我是特招來的,訓練成績不如你,但比其他這些豬要強多了。”汪海不服。當虞鬆遠說營長夜裏吊在窗台上時,汪海和陳維同先是難以置信,繼而嚇得麵如死灰。
這些宿舍都是三四米高的老房子,全是石頭平頂建築,窗子都有兩米多高。一個大活人橫在窗台邊沿,就在腦袋旁邊,自己竟然未發現,兩人腸子都悔青了。
鄭寶鋼清楚,張廣進緊盯的是虞鬆遠。虞鬆遠到山下供銷社去寄信,或帶著六班去給馬大爺家幹活,張廣進多次懷裏揣著單筒望遠鏡,悄悄地跟蹤,遠遠地觀察虞鬆遠和六班的一舉一動。他甚至會等虞鬆遠離開後,再到供銷社櫃台詳細詢問營業員,剛才那個兵都說些什麼。
鄭寶鋼是寫新聞報道出身,是場站的“筆杆子”。雖然對“幽靈”部隊知之甚少,但與張廣進同吃同住,他自然對張廣進的身份,有種種猜測或聯想。他知道,張廣進身負使命,這麼用心,其實是在選苗子。
看班長們在鼓噪,鄭寶鋼在心裏權衡了一下。整體上,場站的新兵,都比186低一到兩個檔次。六班的整體素質,在全營更是絕對的第一名。但十一班也不賴,隊列水平與六班不相上下,軍體、四百米障礙、五公裏越野、投彈等,與六班互有輸贏。公開比一次,十一班未必沒有勝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