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語在淒迷冷冽的夜風中,有些不真實的重量,仿佛,是隨風飄來的一句夢囈。話語落下的同時,他伸出手臂,緊緊地抱住宥菲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肩膀。
宥菲閉著眼睛,淚珠從眼角滾落下來,浸濕了冷俊堯的襯衣。在這一刻,她仿佛忘記了他曾給過的所有屈辱與傷害。一如少年時,他時而溫柔,時而冷淡的態度,但是,總是因為他偶爾施舍的一次溫柔,她就迷失了方向。
腦海中,忽然掠過瑾辰的小臉,霎那,仿佛是一道驚雷劈醒了她渾沌的思緒。宥菲反應過來,立刻絕情地推開冷俊堯的身體,邁開腳步,向車流如織的高速路上跑去。
夜晚的高速公路,車流的速度比白日快了幾倍,一些飆車族總是在此時悄悄出沒。宥菲站在高速上,往來的車流從她身邊擦過,離她僅僅一寸之寬。
“啊……”有種站在生命路口的恐慌,宥菲嚇得尖叫一聲,長發在夜風中狂亂的紛飛。
下一秒,她的身體再次被扯上了冷俊堯的汽車,他高大強健的身軀將她壓在駕駛座上。灼灼的目光,如火般燒灼到她的身體上。他伸出手掌,緊緊地扼住她纖細的脖頸,深呼吸,然後說:“如果……如果……”他的語句斷檔在中途,然後一把關住車門,轉到方向盤,快速調方向,向不知名的方向駛去。
冷俊堯帶宥菲來的地方,竟然是冷冰冰的殯儀館。入夜時分,殯儀館中空無一人,靜悄悄地泛著死氣,有些毛骨悚然的氣氛。
冷俊堯強行拉著宥菲來到一個窗格邊,宥菲抬頭,看見櫥窗裏,一支黃色的雛菊靜悄悄地在暗夜中綻放,旁邊的照片上,是一個溫柔淺笑的女子,溫婉如水的眉眼間,有令人心安與驚豔的氣質。
很明顯,照片上的女子,是冷俊堯的媽媽——白菡。她年輕時,是出了名的美人。
沒想到,素來堅強,冷漠強勢的冷俊堯,在看見白菡的照片後,竟然像是個孩子般哭了起來。他抓著宥菲的手,所有力氣之大,讓她疼痛不已。側頭,冷冷地說:“你看見了吧?她是這麼溫柔善良的人,卻因為你媽,從十二層的高樓上跳下,了解了自己的生命!好好看看,看看你媽犯下的罪孽!”
“不……”宥菲搖頭,記憶中,媽媽薛蕊對爸爸一往情深,因為爸爸早逝,含辛茹苦地將她養大。她不相信,媽媽會成為別人婚姻的第三者:“不會的,我媽不是那種人。你冷靜一下,冷俊堯,你侮辱我可以,不能侮辱我媽!”
“你……”她的辯解似乎極大地刺激了他的心。冷俊堯用手卡住她的脖頸,將她狠命地壓在玻璃櫥窗上,咬牙切齒:“你—說—什—麼?哼,你竟然想抹黑這一段過去嗎?我媽死後,我受了多少罪,你知道嗎?什麼?今天你告訴我,那都不是真的?是我錯了?薛宥菲,你跟你媽一樣賤!”說完,他氣急攻心“啪……”一聲,一個耳光甩在她的臉上。
“啊……”宥菲措不及防,嬌弱的身體沿著玻璃櫃滑落在地麵上,有暗紅色的血液從她的嘴角流出來。
讓冷俊堯生氣的,發狂的,是她竟然不承認過去薛蕊曾經破壞他家庭的事實!自她出獄後,他一直在原諒她與繼續折磨她之間徘徊,但是,此刻,她的辯解,再次讓他陷入了瘋狂的境地!
他不能原諒,媽媽的生命因為別人的過錯而凋謝,到頭來,卻得不到道歉!
“哼……”他一把放開宥菲的身體,站起身來,高大的身體,將昏暗的燈光都遮擋了去。讓她完全陷在黑暗裏:“薛宥菲,既然事到如今,你還是不承認,那麼,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跪在這裏,懺悔自己的罪過!”說完,他起步,絕塵而去。
在他走後,宥菲依靠著冰冷的玻璃櫥窗,四麵八方,每一個櫥櫃裏,都是死者的冰冷嘲笑。但是,宥菲卻不再害怕,對她而言,冷俊堯是比妖魔鬼怪更可怕的存在!
淩晨三點,宥菲才跌跌撞撞地回到家。李嵐摟著瑾辰睡了,小家夥的嘴角還流著口水,樣子非常呆萌可愛。宥菲趴在床頭,抹著兒子的臉,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下。
事情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她一直都是被迫隨著事態發展而走。冷俊堯不給她絲毫解釋的機會。不管是少年時,他一直暗自謀劃的報複,還是成年後,他肆意地破壞她的婚約,收買她的閨蜜,讓她的生活赤裸裸地展現在他的眼前,任憑他玩弄在鼓掌之間。
隻是,可恨的是,盡管如此,她的心,還是不斷地傾斜搖擺,無法果斷地做到絕情絕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