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就要愛了嗎
日子就這樣平淡地過去。蒙蒙還在為怎麼表白頭疼,繼寶仍舊調皮。隻是,很久沒見到徐立濤了。每天來接繼寶的除了老陳還是老陳。
他最近這麼忙嗎?忙得連露個麵的時間都沒有?
驚訝於自己會有想見他的念頭。而且,還有一點點強烈。
時差倒過來了嗎?是否還像那天一樣憔悴?他這種人應該屬於工作狂的範疇吧,電視上演過的,這些人不睡覺不吃飯,沒有情感,隻是連軸轉地工作、工作。
錢,他當然不缺,為什麼還那樣拚命?
搖搖頭,還是無法理解,我跟他注定了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會有交集。
唉,不按時吃飯的話,胃會壞掉。
不知他知不知道。
已經進入複習階段的我們每天都如同作戰。也好,忙碌的生活總算讓我的煩惱暫時填滿,可以不必牽掛那些無所謂的人和事。
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望著手機發呆。他就真的連打個電話問一下繼寶最新情況的時間都沒有嗎?
還說什麼需要我的幫助,還說什麼會配合我,還說什麼會抽出時間多陪陪孩子……
騙人。
而且繼寶最近總不惹事,想找個打電話告狀的機會都沒有。真是……每天就這樣叨念著沉沉睡去。再有兩個星期就是期末大考,寒假也隨之而來。不過真正進入假期之前,還要召開家長會。
一想到這個,心中便一陣竊喜。
與夏珩通信已陸續有四五封的樣子,我的心境已緩和很多。蒙蒙那邊我仍然密切注意著,從她日益緊繃的臉上可以看出,她暗戀的人是個厲害角色,她似乎無法找到表明心跡的機會,抑或是人家根本不給她機會。對此我深表同情。她應該去碰碰釘子,撞撞南牆,隻有這樣,才會懂得珍惜眼前的緣分。
老陳和我漸漸熟絡起來,他來接繼寶的時候會不時透露一些徐立濤的行蹤。他最近扮演空中飛人,北方南方國內國外,到處亂飛,停不下來。而照顧繼寶的重任就落在了老陳和家裏的保姆身上。
可憐的繼寶,難怪他最近一副落落寡歡的樣子,泛濫的同情心讓我做出一件十分不理智的事。
“繼寶,今天下午放學後到老師家做客怎樣?”我問。
徐繼寶的小豆眼霎時放出奪目的光彩,他從座位上高高躍起。落地時雙手比,嘴裏喊:“耶!”
可不可以擔負我剛才的話沒說過。汗如雨下……
放學時間很快到了,徐繼寶黏在我身邊,不時催促我收拾東西。我被他半拉半拽地拖出教學樓。舉目四望,不見老陳蹤影。
“老陳呢?”奇怪,他從不遲到啊。
“我告訴他要去老師家去玩,讓他下午不要來了。”徐繼寶說起來頭頭是道。
“那你晚上要怎麼回去?”我大叫。
“打電話,他就來接我。”
“那現在我們怎麼走?”慘叫。
“老師,你不是有自行車?”徐繼寶好心地提醒。
天哪!時光可不可以倒流啊!
“徐繼寶,你每天吃什麼?這麼重?”屁股騰空死命蹬車的我咬牙切齒地問後座那個怡然自得的小孩。
“雞、鴨、魚、肉、菜、飯、雞蛋、巧克力、棒棒糖……”徐繼寶很快發現十個指頭不夠數了。
“……有沒有你不吃的?”汗流浹背的可憐的女老師問。
“……我不吃雞蛋殼。”徐繼寶痛心疾首地說。
……
“車胎快爆了,下來走路!”遠處的上坡地段傳來女教師歇斯底裏的怒吼。
回到家,我立即躺倒在沙發上喘息,徐繼寶像探詢新大陸般在我家裏穿梭。
“哇!陳老師,你家和我家廁所一樣大!”他興高采烈。
“那、還、真、委屈你了!”除了悔還是悔。
“沒關係,偶爾憶苦思甜一下也不錯。”真敢說。
所幸,媽媽買菜回來了。讓我意外的是,這一老一少倒投緣得很。徐繼寶那些豪言壯語把媽媽逗得前仰後合。我不得不佩服“薑還是老的辣”這句至理名言。而徐繼寶呢,把媽媽做的菜吃個精光,給足了媽媽麵子。爸在一旁直樂,一會兒給繼寶拿這個吃,一會兒又把我小時候的玩具翻找出來給他玩。看著眼前這個其樂融融的溫馨家庭,感覺根本沒有自己插足的餘地。隻有爸爸偶爾瞥我一眼,“鬆鬆啊,你怎麼不說話啊,噎著了?”
真想哭啊!憑什麼,這是我的家啊!幾步上前一扯這喧賓奪主的家夥的衣領,“給老陳打電話,晚了,該回家了。”
完全不理爸媽“還早呢,再玩一會吧”、“要不晚上就在這睡吧”之類的屁話,脅迫臭小孩撥通老陳的電話,要他在二十分鍾之內接走徐繼寶。
不留神,徐繼寶又被爸媽領走,爭分奪秒地親熱去了。
我不時看表,焦急等待老陳的救贖。
漫長煎熬中……
徐繼寶拿著一張相片在我臉上一比,“陳老師小時候很可愛的嘛。”
我立即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驚醒,“你在看什麼?”
“你的照片。”徐繼寶又從身後拿出一張,“哇!光屁屁!”
我“謔”地原地跳起,“誰給你的!”
這小子一溜煙跑到老媽身後,隻露出一張臉對我吐舌頭。
老媽哈哈笑著,把手中的相冊遞給徐繼寶,“這還有很多。”
“媽——”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雲霄。眼前這二老是我的爹娘嗎?怎麼就這麼一會兒我就由親生變成拖油瓶?
此時,門鈴大作。我像是聽到天下間最優美的聲音,閃電般奔向門口,嘴裏不忘大喊:“徐繼寶,收拾你的東西,老陳來接你了!”
徐繼寶極不情願地嘟囔。
我一手拉開大門,一邊扭頭向這個混小子厲聲道:“快點,少廢話!”
餘光掃到門外的人,感覺老陳個子長高不少,回神細看,驚得我後退幾步,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
來人,一雙深邃的眸子正含笑與我對視。
“怎麼……是你?!”好似一股超強的衝擊波想我襲來,將我撞得七暈八素。
“我有這麼可怕嗎?”衝擊波的製造者蹙起眉頭,稍有不悅地說。
“我……你……為什麼會來這裏?”這是我非常想知道的,老陳明明說他變空中飛人了,現在卻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嚇人,豈有此理!
“我剛回來,想來給繼寶一個驚喜。”徐立濤饒有興致地看我驚魂未定的樣子,耐心地解釋。
人家是來接兒子的呀。有一刻,真以為他是專程來看……我立即告戒自己停止這種無謂的猜測,迅速朝屋裏喊:“繼寶,快看誰來了!”
徐繼寶聽我這樣說,猶豫著過來向門口一瞥。
“爸!”他瞬間爆發成一顆小型火箭,熱烈地撞進徐立濤的懷中。
徐立濤把兒子高高舉起,任兒子攬住自己的脖子,四肢不停亂瞪。
如此溫柔的徐立濤是不多見的,他仿佛卸下了所有盔甲,盡情地表露著自己的內心和情感。
“徐繼寶,不是要住在這裏嗎?”我故意這樣說。
徐繼寶已兩耳不聞外人事,全心全意去做一塊黏性極強的人皮膏藥。
徐立濤對兒子說:“跟陳老師說再見,繼寶。”
“膏藥”很不情願地轉過來對我道聲byebye,便又重新貼回原樣。
爸媽拿著繼寶的書包過來,兩人好奇地打量著徐立濤。
“這是我爸媽,”我介紹,“這是繼寶的爸爸。”
雙方點頭致意後,爸媽回到客廳看電視,徐立濤換隻手抱兒子,另一隻手拎著書包,“我們回去了!”
“呃……”我的聲音讓正欲轉身的他停住腳步。
“繼寶的作業還沒寫。”眼睛盯著地麵。
“你們一晚上都在幹什麼?”徐立濤非常不解。
一到家沒多久就吃飯了,吃完飯繼寶就如脫了韁的小野駒,半秒鍾都不曾消停過。但身為老師的我,這種丟人的話如何說得出口?
“算了,少寫一天作業也沒什麼了不起。”我說,算是將功補過。
對麵的人半天沒出聲,我悄悄地打量他,發現他眼都不眨地盯著我。
“陳老師,可以送送我們嗎?”他緩緩地說。
聽他這樣講,我感覺身上的細胞霎時被激活,禁不住點頭,“好啊!”
接過他手中的書包,我們一前一後走下樓梯。
“沒想到你會來接他,聽老陳說你最近忙得很,整天飛啊飛的。”
“哦,不過從今天起到繼寶考完試我都會在,”徐立濤拍拍兒子的屁股,“有我在他會比較安心。”
我笑了,“對哦,搗亂也會比較有底氣。”
穿過院子,來到他的車前。徐立濤放下繼寶,安排他坐好。關上車門時,手裏多了個粉色的盒子。他將它遞到我麵前,“有一天晚上在外麵閑逛時看到的,覺得很適合你。”
我怔怔望著他,竟忘了伸手去接。
“本來還在想該找個什麼借口送你,現在……正好。”他今天不太一樣,溫和得和平常判若兩人。
“哦,謝謝。”我趕忙把盒子拿在手裏,碰到他指尖的刹那,手掌有片刻的微麻。
“回去再打開吧。”
“好。”手心冒著細汗,視線也別扭地不去看他。
“陳老師,”徐立濤的目光專注而明亮,“真的,很感謝你。”
臉頰的溫度“倏”地升高,我強迫自己抬起頭,去麵對那張對我來說頗具壓力的臉,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麼。”
他拉開駕駛座的門,又停下,“再見。”
“再見。”我望著他坐進車子,發動,走遠。
最近的我變得很奇怪,總是愛臉紅,心情起伏不定。
為什麼呢?
想不出來。
睡前,打開粉色小盒,裏麵居然是個娃娃。
敲敲,發出悶悶的聲音,像是用木頭做的。但從外表看,基本上已經沒有木頭的原色,被塗得五彩斑斕的。
這個娃娃……感覺很眼熟。黑黑的頭發在腦後紮成馬尾,雙手叉腰,胸脯挺得高高,最有趣的是她的五官了,噘著烏溜溜的眼珠瞪得圓圓的,鼻頭微微翹起,臉蛋通紅,嘴巴張得老大,經典的發怒表情,而且是火氣不小那種。
我仔細端詳,越來越覺得這娃娃是有原型的,我見過吧?
是誰呢?
叨念著徐立濤說的話:“……很適合我?”
發脾氣的女孩?
……搞什麼鬼呀?
通通想不出來呀!
吃早飯時,感覺爸媽今日很詭異。這二人總是在我看他們時迅速把眼睛轉移到別處,還自以為我看不見地亂使眼色。
老虎不發威以為我是病貓,重重地把碗放在桌上,用洞察一切的目光瞪視二人。
“怎麼啦?”我不悅地問。
“沒什麼,我們沒有在猜你和繼寶爸爸是什麼關係。”爸爸說。
話音未落,媽媽用來盛粥的勺子已經不偏不倚地扣在爸爸頭上。隨著這男人一聲怪叫,媽媽慢條斯理地吃著剛盛好的粥。
爸爸頂著勺子,快速喝完剩下的牛奶,表情木然地站起來,拿著公事包去上班,一會兒又折回來,取下勺子輕輕放在桌上,然後慢慢走出去。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直到媽媽吼我“要遲到了”,才回神匆匆上班去也。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晚飯後,我問起早上的事。爸爸猶如驚弓之鳥,跳起來離我們遠遠的。我隻好轉向媽媽,老媽一邊織毛衣一邊看電視,漫不經心地說:“沒關係,媽媽明白。”
“明白什麼?”
“女兒的心思媽媽當然明白。”
“我都不明白,你倒明白?”
“養了你二十幾年,你一翹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她忽然打住,語氣中倒有一絲擔心,“隻是做第三者就不太好了。”
第三者,我連第二者都撈不到。
“唉,女兒大了不由娘啊,反正你自己把持好就行了。”說完這句,父母大人就如同商量好的,任我使出千般招數也再不開口。
好在爸媽的這種行為並未持續多久,而我也大概弄清楚了他們的意思。
我隻能說,多餘。
剛剛經曆了夏珩給我的慘痛教訓後,我還沒有收拾好心情再戰江湖。
而緋聞男主角徐立濤,睜大各位的雙眼,我們之間那道深不見底的鴻溝再顯而易見不過了。他對我的慷慨和殷勤皆因為我是繼寶的老師,他需要我的幫助。而我對他,更多的應該是好奇吧。這樣一個男人,是充滿誘惑力和神秘感的,身邊一定圍繞著各式美女隨他挑選。平凡如我——一個舉止粗魯、脾氣臭哄哄的小學教員,既沒有驚人的美貌,又缺乏顯赫的家世,怎麼好意思站在他的身邊?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腦子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句。
形容我和他不是很確切,首先我不想吃他,再者我不是癩蛤蟆。但不得不承認——他是天鵝,是那隻最矯健、最高貴,飛得最高的天鵝。
我,是醜小鴨嗎?也許會有變成天鵝的可能。可畢竟我身處的是現實不是童話,奇跡不能天天發生。
期末考試前的下午,我最後一次叮囑學生考試時間和注意事項。
“都記住了嗎?”我大聲問。
“記住了!”學生們齊齊點頭,一個個躍躍欲試,興奮全寫在臉上。這些小家夥,還把考試當成一件樂事。他們還未真正見識過考試的殘酷,這種盲目的樂觀不知可以維持多久。總之,開心一天是一天。想想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便放學回家。
“徐繼寶!”叫住這個正欲跑出教室的小子,“準備得怎麼樣了?”
“好了!”徐繼寶一拍肚子,“回去就能吃得下雞腿。”
“我是問考試。”我咬牙,這就是考試前的狀態嗎?
繼寶眨眨眼,慢吞吞說:“這個很難講,誰知道人家出什麼題呢?”
“都是平時講的。”臉都綠了。怪我,跟他扯這些做什麼。
“是嗎?那就好,我還真擔心呢!”徐繼寶做出一副吃了定心丸的樣子。
還很想問他個問題,不知怎麼開口。
“爸爸跟我說沒關係,考最後一名也很好,還會請我吃大餐。”徐繼寶一提起爸爸就甜蜜得不行。
未免太低估繼寶的實力了,不過他不想給孩子太大壓力也無可厚非。
“爸爸每天陪著你,很幸福吧。”我揶揄他。
“唉,有時也很煩。”徐繼寶發出無奈的歎息。
這個臭小子,裝得挺像。
“是誰像章魚一樣纏著人家不放。”他忘得夠快,需要提醒。
“他一回來,那些阿姨們就跟著來了,有時還要我替他應付,真是。”徐繼寶搖搖頭。
什……麼?阿姨……還……們?雖然並不意外,但徐立濤如此糜爛的生活讓我大為光火。
“有沒有適合做你後媽的?”我低啞著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