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月色清幽。
殤玨清晰的感受到南駒握著自己的雙手一瞬間變得冰涼,好似她一句話便剝奪了他所有的溫度。
“歌兒……你都知道了?”
南駒的眼神太過震驚,漆黑的瞳仁深處閃過一絲無奈與痛心。殤玨看得清楚,所以那顆千年未曾動彈的心似乎也顫動了一下。溫柔的聲音帶著一抹心力交瘁的疲憊,讓殤玨都開始懷疑她固執的要追尋身世真相是對是錯了。
“爹爹,我早已及笄。”她不是南歌,不知道南歌這些年到底是怎麼生活的,但她能夠感受到這具身體殘餘的怨氣,那種對親生父母的渴望,對往事真相的探尋。
人生很長,但對她而言太短,不過三載。
她是鬼族,修煉的是最純正的鬼族功法,鬼譎!若在三年裏化解了身體的怨氣,便可修煉一日千裏;化解不了,便隻能拋卻軀殼重頭再來,否則便會被怨氣所吞噬,變成怨鬼,渾噩一生。
“是啊,我的寶貝歌兒長大了。”南駒一邊撫摸著殤玨的發頂,一邊感歎著。
想到在偌大的南府,人來人往中,她除了在南駒眼中看到了真心實意的關愛,也隻有管家南方對自己抱著主仆的恭敬。
南歌的人生是不幸的,從小就沒有親生父母,還養成了刁蠻而不討喜的性子。但她又是幸運的,因為她遇到了南駒,把她視如己出,寵入骨子裏的南駒。
血緣親情在她經曆過的那麼多次人生裏,早已被看得淡泊,有人會為了所謂的血緣不顧一切,自然也有人對此不屑一顧。南駒能夠無視血緣,將南歌看作親生女兒,一養便是十七年,她雖不能理解,卻也從心底裏羨慕敬佩。
夜色深沉,南府裏早已燈火通明。
殤玨陪著南駒走向正廳中央的金絲楠木椅,在大廳明晃晃的燈光下,影子被拉的老長。
“爹爹,不管怎樣,你永遠都是我最最親愛的爹爹。”殤玨坐在南駒身畔,將頭倚靠在南駒的雙腿上,闔眼微笑。
“本來爹爹想讓雲仙師帶你先離開瀘沽鎮一段時間,等處理好了一切再回來的,可你既然想知道,爹爹也就不瞞著你了。”南駒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雲祈,籠罩在淺黃色的燈光裏,好似仙霧繚繞,這樣的人,應該能夠保護好他的歌兒吧?
雲祈感受到南駒的視線,微微勾唇一笑,點點頭:“南府今晚比較安靜,我去逛逛。”
雲祈的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無論是南駒還是殤玨都選擇了默認。既然南駒一開始的打算是希望南歌遠離是非,自然做好了一切準備,遣散了南府不少仆從。
凡間最大的特點比便是人多熱鬧,而人少就意味著機會增多。
不管是那隻妖族的行刺機會,還是雲祈發現那隻妖族的機會。
冷風將屋外的小樹吹的咿呀作響,殤玨坐直了身體,瞟了一眼飄搖的樹木,眼神中閃過一抹詫異,片刻又收回目光,安靜的看著南駒。
“爹爹,當年他們為什麼不要我了?”這個他們,自然是南歌的親生父母。
王老太爺那簡單的話語裏,她唯一聽出來的消息便是,南歌是被自己的父母交到南駒手上的。或許可以理解為托付,但十七年都未曾前來尋找,這托付似乎已經變成了拋棄。
“歌兒,我從來都不瞞著你不是我女兒的事情,但也從來不希望你誤會自己的父母。你的父母是天底下最愛你的人,這一點你一定要相信。”
“比爹爹你還愛我嗎?”殤玨冷笑,感受到屋外的冷風又強烈了不少,她不知道南歌此時聽見這些話會是什麼反應,但對她而言,親我者在眼前,棄我者已十七年,親與疏,一目了然,“如果他們愛我,那為何當年要拋下我,為何十七年都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