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大大黑眼珠看著自己,臉上更是一派真誠,怎麼看都覺得信了自己的話,但怎麼看她這全是演技,隻是看不出來而已,心中暗歎:果是官宦人家出生,演技已經刻錄到雙螺旋中,無法根除。
想到演技突然又想到嚴玉寬的爺爺嚴嵩,按記載,他正在老家吃草。因天下人都不待見於他,回到家鄉都沒半個人去照料一二,以至於去偷食別人家墳頭的貢品,才能活得下來。
隻是這個問題剛到腦子裏轉了一圈,便就立即拋了出來。
再看玉寬,覺得這女人並不簡單,她看似柔弱,實則心機很深,能活下來,到環采院中,估計也使了不少心思,怕是她的家人中,隻有她才有這般能耐,還能混個風月場中的美嬌娘,更博取同情,成功贖身。
不過白芷並不反感她的演技,如此世道要活下去並不容易,而且是個弱女子要活下去,不靠演技還真不行,把人逼到這個份上,也無法就心機來評定她是好是壞。在白芷看來,隻要安心做事,沒更多的非分之想就夠了。
“你心思挺深的,不過沒關係,人嘛,都想活著好些。既然到了我這,活下去,活得舒服都沒有問題,但別越界,別自作聰明,安心過好自己的日子,還有服侍好我就行了。”
玉寬沒想到自己裝得再象,白芷轉了幾眼還是看出貓膩。其時在環采小院之中,曾故意偷聽過她與張居正的對話,想著有什麼把柄,好作威脅,不想白芷非常爽快的為自己贖了身,就沒有使用這手段,現在再一想,也幸好沒用,就白芷脾氣怕是越威脅越壞事。
“小姐我會本本分分地,今日不管怎麼說都大恩在前,若再不思回報,還要玩些花巧,那就太不是人了。”
白芷眼睛又是一轉,想了想,覺得表態也看不出所以然,試探著說道:“聽聞嚴嵩嚴閣老還歸故裏,在家鄉過得很是不好,朝中攻訐勢力總是不肯放過,若是我叫人把閣老接回帝都,可好?”
玉寬那不明白這話就是試探,而且白芷並沒有隱藏語氣,很是明目張膽的試探,這全是考驗對親人的態度。
“之前與小姐說過,我與父親祖父都從未見麵,談不上什麼親情,還是那句話,有他們過得也不好,沒他們一樣過,而且又因他們受了牽連,這事之後,算是生養之恩兩不相欠。”
玉寬並不直接回答問題,隻是把過往說了下,暗裏已然明確說,兩不相欠,自然,最好永不相見,如同十多年的嚴府生活一樣,不相見為好。混了幾年環采院,見識過各色人等,知道他們想聽什麼,而且之前已然有了態度,如若再抬出大義孝道,就未免太假,隻得實話實說。
白芷要看的也是其本心,若是朝三暮四者,那敢近身使用,最多小心點她,放她去廚房幫工,也不算虧了她,既然實話實說,也沒什麼好再試探,直接道:“我看還是把嚴閣老領回來贍養,這事就這麼定了,不必多說。
聽聞此話,玉寬完全呆住,思考片刻,立即想到,祖父可是皇帝趕出帝都的,誰敢把他帶回來?這白芷怕是吹牛吹過頭了,或是太過膽大妄為,如她敢單身去環采院,也是一種這時代沒有的膽大。
白芷這話道也不是完全為了試探玉寬,一,她不夠格,二,全是好奇於嚴嵩此人,曆史中的大奸臣,後世聽聞還上過奸臣錄的,這可是比嘉靖更大的活寶,那能擋得住好奇,現在他正落難,更是方便一見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