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沒有受過宮廷之禮，且打死不跪的性格，學習之前高拱道歉的行禮方式，頭點了點，5度，手抬了抬，10度，唱道：“貧道護國群生靈昭庇民流衍振武垂慈神女，見過陛下。”
誰人見過此種禮數？堂中嗡嗡聲噪雜起來。
隆慶輕咳一聲，壓下議論。看了看白芷，覺得真如傳聞中一般，美如仙子，見她行禮做派，很有超然物外的感覺。
這一愣神，竟花了數分鍾，直到海瑞看不下去了，高聲提醒，才把隆慶的魂收了回來。
隆慶非常後悔，當初沒聽高拱之言，將海瑞調往南京。此人就是個大噴子，不能留在帝都，他隻會壞事，將朝堂絞成一團亂麻。
今日不幸被高拱言中。本來朝會還沒他的份，起碼得交接後，他才有權力與眾卿共商國家大事，現在好了，他一個小小的大理寺主事，居然硬闖龍門。
見隆慶回過神來，海瑞開噴：“我朝有律典，高閣老身居要職，指使手下周成明，以工部名義，強取豪奪她人水泥之事，取之不得，居然派衙役封堵醫院，使天下疾苦之眾，無有良醫。更有甚者，閉其門不使其出入，讓醫院幾十人，無咽食之物，本人想問問閣老，您是想餓死他們嗎？！”
海瑞果然是個高級噴子，中氣十足，聲調也與別人不同，偌大的朝堂，都被震著回場連連。
高拱好似沒聽見般，閉目不言。
此時跪在地下的一人道：“海瑞，你莫要胡亂攀折，汙我聲名，周某人一生，從未做過虧心事，何來貪汙一說。前些時日，有些匪人以敲詐之語，纂我罪名，然而查無實據，反被停職回家自省，若不是高閣老痛惜人才，以無罪不能誅為由，查明實情，調我入工部，去管城牆修補之事，我還蒙冤在家呢。”
白芷聽他語氣，聽他姓名，猜測他就是那個黃河包工頭周成明了。
不想再聽他鬼扯，嚴嵩寫的罪證清清楚楚，無非沒有證據而已，他怎麼可能胡編亂造罪名與不相幹的人：“你胡說，水泥作坊東家林德潤，不是被你拘了，還日夜拷打，逼出水泥配方，明顯是針對我來的，你們想找麻煩，直接說，我們刀劍見真章，弄這偷雞摸狗之事，小人也！”
此話一出，驚得眾朝臣說不出話來，敢在朝堂來說起刀劍之事，還要與大臣單挑，這得多麼大的勇氣。
周成明噎著半晌才道：“城牆修補為國之大事，怎容他徇私，不使些手段，帝都城不要了嗎？”
這話聽著白芷一陣搖頭，但大臣卻是連連點頭，同意他的觀點。
白芷得理那會饒人：“你的意思，他若不交出配方，就要把我醫院之人趕盡殺絕嗎？”
不再理他，向前走了兩步，抬頭直視隆慶：“陛下，我為大明流過血，我為大明立過功。”
這話已然是白芷的口頭禪，不說渾身不爽，然而隆慶卻是尷尬了，無論如何，她沒有過錯，憑什麼這樣對待？
不好說，隻能找台階下，隆慶道：“周成明辦事不力，革去其職，回家自省。白仙姑以為如此處置可妥當？”
白芷暗罵：這叫個屁的處置，你隻是找個背鍋俠而已，正主兒還在那閉眼像個沒事人，叫什麼妥當？最妥當的辦法，讓高拱下台，走人，如此日後才能有安生日子可過。
海瑞卻不這樣看，現在隻是風聞奏事，能拿出的罪證無非是堵門，其它罪名算不得什麼，若要較真，周成明強迫他人交出水泥配方，無非手段過了些而已，但為朝廷之忠拳拳，非但無過，而且有功。
“仙姑，今日罪名已去，朝堂之上，還仙姑清白，還不謝過陛下！”
白芷心裏火氣上來了，什麼還清白？被別人拿捏了2個多月之久，早幹嘛去了？要是早一個月解決此事，還能忍下，但是正主兒沒事人般，那能忍？，從懷中一掏，一摞罪證往海瑞手上一遞，說道：“這就是你的高閣老。”
海瑞不明所以，隨手翻了幾頁，立時臉色脹著通紅，用吼叫聲音對隆慶道：“下臣請奏，革去高拱之職，交大理寺查辦。”
海瑞忘了，大理寺是沒有職權查辦的，對於通了天的大臣，走正規程序，也得三司會審。
第一頁上，赫然寫是高拱貪汙納賄十一條，其它都是他手下的幕僚、學生罪名，其中很多人已經成為一方大員，或在朝中身居要職。
海瑞把罪狀交給太監，讓他呈上後，立即發覺不對，這些罪證那裏來的，為何都與高拱有關？而且如此清晰詳實？
隆慶一頁一頁地翻，越翻越氣，將罪證拍到桌麵上，怒目而視高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