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望月樓。
桃花釀的瓊香散在空氣中,多了幾分惆悵情致。
喝酒的人嘴角殘留著酒漬,斜坐在欄杆之上遠望,仿佛要融入這天地之中。
“人都走了,還看個什麼勁兒?”南宮悠少見的穿著一襲紫衣,更多分妖魅之氣,雙足輕點飛身跟尹西展對坐,半個腿耷拉在外麵,晃啊晃的。
尹西展視作無物,伸手攬住個酒壇,揚手灌入嘴中。灌到一半卻被南宮悠給奪了去,當下生怒:“給我!”
“心情不好也別糟蹋美酒,這桃花釀可是十年的珍藏,讓你這麼喝一半倒一半,還不如讓我全享受了~”
沉默,尹西展側身將另一壇酒抱起,用牙叼住壇口的紅綢一扯,打算繼續。南宮悠抽手捂住,他一躲,再捂,再躲,兩人身影閃爍拳腳相接的對著壇酒大打出手。
“你再不停手我別怪我手下無情!”尹西展當真怒了,心中迷惑痛苦連個酒都不讓喝?
南宮悠不知從哪兒抽出個紙扇,嘩啦一下抖開扇了起來,揶揄道:“對我不客氣?不知哪個毛孩子從小跟著我屁股後麵亂轉,哭著喊著認我做幹哥哥。你貴為皇子不假,可在我麵前擺弄架子委實有些…可笑。”這兩人認識少說也有六、七個年頭,西展自打十歲出宮獨立門戶就認識了這大名鼎鼎的百花園世子爺,南宮悠長他四歲,心眼更是多他無數倍,宮裏宮外為人處事處處旁敲側擊的提點,算是個良師益友。
“我不懂…”尹西展忽略他的話,神色迷離:“她怎麼就不是皇姐呢?悠你提起過,起初我也疑惑,可既然是失憶誰說就不能性情大變?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愛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就是希望她能回頭看我一眼,希望她不像從前那般對情愛不屑一顧。如今她是變了,變的跟我想象的一樣用情至深,不再眷戀男色。我看她對蕭扶蘇的樣子,對九煙的樣子,就幻想她什麼時候也能對我露出那樣的目光。結果用盡全力竟然是這個結果,連對象都搞錯了?你告訴我,老天為何對我如此…嗯?”
南宮悠一愣,忽然笑出聲:“你問我我問誰去?”然後低頭喝了一大口酒,眼睛微微眯起:“好酒!”
“嗬嗬,也是,問你也是無用。還是喝酒來的快,喝了酒什麼都記不得,最好!”
兩個壇子發出清脆的敲擊聲,兩人相視一笑且喝不語。直到最後南宮悠將醉的一塌糊塗的西展架下樓去,才輕聲感慨:“你隻是弄不清自己的真心罷了…”之後又搖頭啞笑:“我又何嚐弄的清自己的心呢,倚老賣老…”
遍天的星河像是譜出了青山秀水,一夏一冬。
我做在九煙身後,扭頭看著隱約飛濺起來的沙石,還有那座漸漸消失的城牆,悵然若失。
“夏初?”九煙感覺身後人的異常,詢問。
“小姐,閣主在教您!”在後麵騎馬掩護的是流雲閣七大門主之一的青。
“啊…”我回過神道:“在呢,怎麼了?”
九煙騰出一隻手彎向後來拍拍我的背:“別擔心,不會有事。扶蘇會在兩天後過來彙合,暫住的宅子已經置辦好,影春和府中的幾個公子都在。”
突然聽見這麼多熟悉的名字,心裏一陣溫暖:“春丫頭安好?於秋那小子有一直在她身邊護著麼?若是不盡忠職守看我怎麼治他的罪!”早先已聽說若西、緋色和程玉閣已出了皇城,而青衣執意要將一品軒繼續下去,就留了風景軒在身邊幫忙打點。風景軒為人冷淡倒是頗有手腕,就連九煙都讚不絕口,再者城中有青衣他們照應也好與付管事做聯絡,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九煙臉上浮起一抹寵溺的微笑,揚鞭加快了速度。尹西展對夏初的意思他早已看透,當然扶蘇和南宮悠也是了然於心,這次同意在他府上常住也是抓住尹西展的這一點,為夏初的安全考慮。
“怕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九煙心裏這樣想著,雙眸在黑夜中格外閃亮。
皇城東北,丹陽郡。
丹陽依山傍水,大約是吸收天地靈氣的緣故,才子佳人、文人墨客層出不窮。深處兩大山係之間,雖離皇城不遠氣候卻濕潤不少,兩旁的宅子大都是灰牆黑瓦飛簷翹角,頗有些江南小橋流水烏篷船的意境。將暫居的地點挑在這也是經過扶蘇和九煙的深思熟慮:一來離皇城近,真打起來可當個後方陣營;二來這地方本就是公主的封地,前幾年她為博得美人一笑給送了出去,而這美人正是九煙,這事九煙不同意可紫桑大人卻代替收下,老太太是個精明人,送上門的東西不要白不要!所以轉來轉去還是落在自己家人手中,扶蘇手下的一部分勢力恰巧也根固於此,天時地利人和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