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閣。”青衣坐在他旁邊，見他一直不動筷子便輕聲問道：“不合胃口？”
程玉閣抬頭虛弱的笑笑，眸子黯淡：“沒，挺好，一時走神罷了。”他們交談的聲音不大，但我的位置卻能聽得清，便記在心裏，打算吃過飯去找這小野貓問問清楚。
火爐中的木炭燃劈啪地冒著細小的火星，桌上換成了茶盤，九煙和扶蘇今日無事，悠閑地坐在小桌兩邊下著棋。
我小心走到程玉閣麵前，他坐在椅子中仍舊神不守舍，長發遮住臉頰，隻剩一個巴掌大的下巴，看不出表情。
“有心事？”我彎腰在他耳邊吹氣，他渾身一激靈，抬眼望著我。
“沒有”這話說的明顯言不由衷，小野貓性子高傲倔強但腦袋缺些機靈氣，想看他對誰甜言蜜語說個好話，難如登天~再者就是有什麼事都寫在臉上，不會掩飾，即便想撒個小謊也會被人一眼看穿。難以想象，如此性格怎麼在公主府呆下這麼多年？
看看附近沒人，我抓著他拐到了裏廳，房間不大，放著張供臨時歇息的美人榻，一簾之隔是幾把椅子和配套的玉石麵高桌。
鏤花香爐裏點著香料，飄著股蜜桔氣。
程玉閣被這麼拉進來有點兒窘態，九煙和扶蘇他們還都在外廳，這麼一進來像什麼話？於是拽開袖子道：“做什麼？”
別扭，這些天總覺的他哪兒不對勁，現在才恍然大悟，小野貓收起利爪變得拘束了！以前他若是想吼，連天皇老子都攔不住，別說九煙他們，就連我這個公主都照甩臉色。可這些日子卻是畏畏縮縮，做什麼似乎都顧慮著周圍的人
“玉閣，有心事就說，跟別人不行，跟我還不行麼？”
程玉閣則過身子，盯著還在晃動的珠簾僵硬道：“我說了，沒事。”
死孩子，還倔上了不是？
我擋在他麵前，不懷好意的舔舔嘴唇：“沒事啊，沒事就好，不過我還真有點事。”他閃著眸子，喉嚨裏發出疑問的聲音，不過很快就被我用嘴堵了回去，探舌將冰涼的唇瓣舔熱。
“嗚你。”程玉閣瞬間緋紅了臉，覺得應該推開心裏卻不願意那麼做，唇上熾熱的柔軟燒著了他的心，手也逐漸失去控製，緊扣上我的纖腰。
瞧他愈發失控的樣子，我心裏得意，馴服小野貓還是得對症下藥先給點甜頭，硬撬哪能撬的開？
我猛然放開，看著麵如桃花的程玉閣，笑道：“味道不錯。”
“你！”他怔住，血氣全湧上了臉頰，手卻忘了放開，單咆哮道：“尹夏初，你耍我！”
“耍你？”我捂嘴偷樂：“親親就是耍你啊？喔，這麼說來以後你也不讓我親了？”
程玉閣意識到自己鑽了套子，壓低聲音：“我說的是你故意這麼”
“我故意怎麼？”
“你，故意親了我，讓我又馬上放開！”他還是說不出那幾個詞，憤恨道。
我點頭承認：“對啊，我是故意讓你失神陷入其中，然後又故意打斷。不這麼做，我家小野貓能吼出來麼？嗯？”
他張張嘴，歎氣著摟住我將腦袋垂下，悶聲道：“想起以前家裏的事，一時難過。”
家中？以前遣散後院的男寵時，記得那本子上寫的他家中敗落，雙親染病無藥可治而逝，好像還有個不小的妹妹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可以後時間還長呢，記得你還有個妹妹？明兒我就讓副管事幫忙找找，若是找的見就接到府上跟你團圓，可好？”
程玉閣眼中閃過一絲陰沉，搖頭：“不用。”
“可是”
“說了不用！”他低頭反吻，眸子像是夏夜閃耀的繁星：“現在很好，剛才吃飯就像一家人有時都怕是在做夢，總會有醒的時候。”
“你摸摸我，有血有肉的怎麼會是做夢？”我笑著附上他的臉，安慰道：“在府裏無需顧慮太多，你就是你，若是強弄個條條框框鑽進去，我看著也心疼！”
許久，他才微微點頭，嘴角有了笑意。我抱著他，看著旁邊騰著白煙的香爐，竟也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明天晚上咱們在聚起來吃飯吧，嗯以後最好天天都在一起吃。”
腦中回憶著中午其樂融融的景象，卻不知，原本簡單的一頓飯，會變得如此遙不可及
翌日。
風雪一夜未停，宅子、樹木像是連成了片，銀裝素裹。房簷下大大小小的冰淩垂著腦袋，如水晶般泛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