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鳳靈江。
江麵一眼望不到頭,霧氣彌漫。
鳳靈江是尹國最大的河流,西起千年雪山,東至西夏,而後蜿蜒入海。因水大河寬,冬天最冷的時候,江麵也隻結上很薄的冰層,大點的船隻稍微一破就可裂開,故深冬時節別處河運停止,這裏還是一派忙碌,江麵上商船漁船不斷。
此時正值十一月中,雖有大雪但氣溫卻不是最低,鳳靈江麵上絲毫不見冰凍之態,深綠色的河水如同一條碧玉緞點綴著四處的銀白,婀娜多姿。
昏睡多日的我終於清醒,睜眼便看見床邊眼睛紅成核桃大的程玉閣。
“你,你醒了?!”他疲憊的臉上顯現出欣喜,反射性的摸上我的額頭,嘴裏說著:“終於不燒了我讓人把熬得藥端過來。”
咳嗽兩聲,發現自己喉嚨像火燎一般,疼的說不出話。
屋子裏沒有多餘的擺設,木床,桌子還有幾張靠椅,簡單素雅。兩扇木格窗子緊閉,看不見外麵。這是在哪?看樣子程玉閣的傷已經見好,而且能在這自由出入,南宮悠如此放手,還真相信我不會跑。
很快,程玉閣端著碗藥推門進來,後麵跟著一個八、九歲的男孩,粗布衣服皮膚較黑,隻有眼睛看起來還算好看,應不是小廝。
他托起我的頭示意小孩將棉墊子放在我身後,然後攪了兩下碗中的藥水,舀起一勺吹著,遞到嘴邊:“張嘴。”從沒見過如此溫柔的程玉閣,偷偷樂了一下,將南宮悠的罪過抵消了小小一角。
張嘴把藥一口口喝下,嗓子裏舒適不少,但說話還是費勁:“這是”
程玉閣忙打住我:“你嗓子說不得話,好好休息。咱們在船上,要去哪我也不清楚。你燒了三天三夜,昨晚才有些消退的樣子該死,那個南宮悠不知打的什麼主意!我早看他不對,要是當初”他突然停住了責罵,無力的垂頭摟著我:“對不起,我隻會說些好聽的,說過死也會護著你的,現在卻”
他另一隻手狠狠攥住,指甲陷進掌心,血腥氣馬上飄了出來。我著急的撫上去扒開,搖頭嘶啞說道:“沒那樣的事,若沒有你,我連和他周旋的時間都沒,好歹影春他們能平安回府,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想方設法找到咱們。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沒大礙,我醒來的時候傷口已被人上過藥,旁邊還放了幾瓶。我聞過,都是些上好的靈藥。”
這麼說,他還沒見到南宮悠的人?
“南宮悠呢?”我心下疑惑道:“他沒跟你說什麼?”
再聽見這個名字,程玉閣又是滿臉憤恨:“他根本沒在船上!若讓我再見到他”
話沒說話,一聲嬌笑從門外傳來:“程公子,別上那麼大火,就是再見到世子,你也打不過他,還是先保重自己為上策。”
這聲音,好耳熟。
程玉閣麵色一冷,頭也不回的下起逐客令:“我不想見你”
門被嘎吱一聲推開,進來的女子穿的極少,月白的流蘇長裙上披著短小的滾毛繡花披風,正遮到胸前,長發由幾隻珍珠簪子別在一邊,一半柳眉若隱若現,唇紅齒白堪稱絕色。
“程公子莫要動氣,說起來你還是小女子半個救命恩人,這一路我定會盡心招待。”女子笑顏如花,巧妙避開了尷尬。
“救命恩人?”程玉閣眯眼瞪過去,自嘲道:“我真是瞎了眼。”
女子優雅的走到窗前,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向我笑了笑:“失禮的地方,還請公主多多海涵才好。”
我難以置信的望著她,驚呼:“林仙?!”
林仙頷首,腦後幾絲長發垂到了胸前,擋住小毛披風上的繡的幾朵明黃小花。
“公主還能記住我的名字,真是榮幸。”站著的孩子靈巧的從桌旁搬來椅子,放在林仙身後,她對孩子感謝的笑笑,坐了上去:“程公子說,你的病是因風寒而起,這船上日常必需的草藥也都有,吃的用的隻要需要,開口跟下人吩咐便可。之後這些日子怕都要走水路,白天會找渡口靠岸添置些東西,公主要用些船上沒有的,提前跟我說聲。隻是船再豪華也比不上府中,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