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王府,暮雲閣。
搖曳的火燭將屋中照的通透明亮,外間的一邊放著個長角書桌,半圓拱門旁擺著的瓷瓶中,插著幾隻毛色豔麗的孔雀翎羽,閣內的擺設和在落梅穀見著的寢殿沒有絲毫相似之處,簡單素雅。
慕瑾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對桃花眼時不時的向我瞄來,裏麵透著說不清的思緒。
“呃”我坐在床邊,有點愧疚的解釋道,“我確實不知老王爺在你茶中下了藥。”方才在花廳,我和老王爺剛剛談完,慕瑾就雙眼崩火星子的拍案而起,可這回沒能站起來,倒是軟綿綿的癱倒在地,老爺子便滿臉幸災樂禍的喚人把他抬到臥室,美其名曰:助我一臂之力。
我哭笑不得跟著來到了暮雲閣,呆眾人散去之後,搬了凳子坐著,和慕瑾大眼瞪小眼。
“本王以前認識你?”他突然開口提問,細長的眸子中帶著懷疑。
我輕扯了嘴角,苦澀感湧遍全身,慢道:“何止認識”
四個字從口中溢出,縱使有千言萬語,此刻卻是半句也說不出來,而慕瑾亦沒有再繼續,原本一張宛如春水泛桃花的臉,此刻略嫌清冷,斜睨我片刻後,合上眼不再搭話。
床頭紗罩中的紅燭融了大半,蠟跡凝在罩低的金屬托盤上,好似朵朵盛開的紅梅。
我猶豫著抬起手,沿著他的小臂若即若離,最終握上那玉白瘦長的手掌,掌心溫度很低,微微發涼。他的睫毛顫抖了下,麵色依舊平靜如水
第二清晨,還未睜眼便感覺鼻尖縈繞著一股熟悉的馨香,腦中靈光一閃:這不是慕瑾身上的香氣麼?覺察到這點,我睡意全無睜開了眼,身上蓋著厚厚的絲綢棉被,淡青色的床帳被小風吹的左右搖擺。
原來是鳩占鵲巢,主人早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剛燃起溫情愛意的我像被一桶子冷水潑了個正著,從頭到腳涼的那個透徹,怏怏的穿衣下床,拿起自己的包袱就往門外走。心頭隻有一件事——綁了慕瑾,走人!
丫的,不就是記不起來了,憑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魅力,路上處那麼一段,我就不信搞不定他~
可誰知,火急火燎的跑了大半個府邸都沒見慕瑾的影子,問下人又都說王爺剛剛還在府中,不禁埋怨起這攝政王府幹嘛建的那麼大,找個人比登天還難。
“丫頭,你怎麼還在這?”老王爺身著布衣在湖邊打圈,一招一式倒有太極的精髓。
我慢下腳步,歪頭道:“當然是找您的寶貝兒子,好把他帶走。”
“喔?”老王爺像是吃驚的睜大了眼睛:“我那小兒可是一大早就收拾東西出門了,老夫原以為你們是一同出的府,沒想到啊沒想到,難道他是對昨日下藥的事心存不滿,提前一步出門下聘禮去了?哎,我說丫頭,老夫可把瑾兒許給你了,這萬一半路被那花魁搶了先,可就愛莫能助吖。”
“下聘禮?”我心裏一緊,反射性的墊腳起身,眨眼間已飛到了數丈之外,壓根沒注意老爺子眼中閃過的狡黠。
慕王府,門前。
寬闊的街道被車隊擋了個嚴實,小廝丫鬟有條不紊的把門前那座由禮盒堆起的小山般進了馬車,每輛車前還紮著由大紅的綢布打成的大花,連拉車的馬都被梳洗的幹幹淨淨,昂頭挺胸的用鼻子噴著熱氣。
這,這個慕瑾,竟然真想去給那天香下聘!!
“慕,瑾~~~”我擰眉怒喝,憤憤的盯著不遠處準備翻身上馬的人,右手反複張合幾下,反掌掐指輕輕一彈,一道金光猶如離弦之箭向最前麵的馬車飛去,隻聽“轟”的一聲巨響,濃煙滾滾騰起,四周抱著東西的下人呆愣愣的瞧著馬車在塵霧中炸了個粉碎,久久不能動彈。
哼哼,看你的準備的快,還是我一陽指毀的快~!
果然,這麼一折騰,原本忙碌的人沒有一個敢在靠近馬車,都怯生生的望著自家王爺,等待老大發話。
慕瑾看看腳下的木屑,理了理耳邊散下的烏絲,一個帥氣的翻身躍上馬背,隨後抬頭似笑非笑的向我看來:“蓮兒,武功不錯。”
一瞬間,眼前的人兒和記憶中的身影重合,仿佛當真回到了昔日,他還是那個時而冷酷殘忍,時而邪魅妖嬈,會溫柔喚我‘蓮兒’的攝政王慕瑾。
“知道不錯就打消了娶那天香的念頭!”我盡量扯起嗓門吼著,可惜總是少了點氣勢,隻要一對上那雙浸了水的桃花眼,身上的氣力便無緣消去大半,“不然我就把這所有的車子都弄成粉碎性骨折~”
慕瑾欣長的頸子歪了歪,似乎在考慮‘粉碎性骨折’這個詞的含義,而後舒展了眉頭,笑說:“這可是要送去芙蓉坊的的東西,你在這毀了,本王拿什麼去送給人家?”
“你竟然還想著那個女人?”我氣的一跺腳飛身到他馬前,揪起他的衣擺惡狠狠道,“昨晚你爹已經把你許給我,以後你便是我夫婿!花魁的事算是我既往不咎,勸你早早打消了那想法。”嘴上說的厲害,心裏卻暗暗給自己降火,慕瑾是因失憶才會有此舉動,這事不能怪他不能怪他
“想法?”慕瑾垂眼看著我,薄唇微啟,隨後綻放出個旖旎的笑容,“若蓮兒想讓我放棄娶別的女人,這些時日就讓本王好好見識下你的本事,到底能否套牢男人的心。”說著,他忽然彎腰伸手將我摟了上去,穩穩的安置於身前。
“說什麼套牢男人,我要的是你,隻要把你弄到手”自顧自的說著,忽然意識到他話中隱含的意思,不禁怔住,“你的意思,是自願隨我而去?”
慕瑾低低笑了兩聲,雙頰朝露潤色,無處不散發著迷人的光彩:“若非自願,怕是這天底下也沒有幾人能強逼本王做不想做的事!”言語間充斥著渾然天成的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