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九煙也不知發什麼神經,一有時間還來巡查,要見她偷懶偷的太明顯,臉立馬冷得像冰山。
“駙馬也是為您好,身子強健,生小主子時就輕鬆了。”影春送上前一碗茶,勸解說:“您就再堅持個把日子。”
夏初聽完秀眉一擰:“你倒支持的緊!”
影春吐吐舌頭:“主子是沒見,為了這小小的單子,駙馬每日都跟大夫商議許久,改添的添,改減的減,那神情就跟處理國事一個樣子。”
尹夏初耳根子軟,聽了倆句便心甘情願的去勞其體膚,好在隻要她想,每日清晨都可以去四周人少風景好的地方轉轉,省的在府裏發悶。
雲宥這熊孩子的態度轉得也奇怪,以往送東西這種差事都是雲兮。現今不知怎的,雲兮很少見,倒是這孩子經常一板一眼的出現在跟前,也不急著走,有時還隨著大部隊跟著她出門溜達。
一次她實在好奇,忍不住問了句:“白公子是怎麼你的,居然順毛了?”
話畢,小臉青一陣白一陣,本以為他會小獸似地憤懣幾句,哪知半天嚴肅的吐出幾個字:“您真不記得我表哥了?”
不等夏初反應,慕瑾那妖孽的臉色立馬笑的跟桃花似地,眼睛忽閃忽閃放著寒光。蒼天可鑒,她先前真不認識那白翎,比珍珠都真。
七月某日,天氣極好。
早飯過後,尹夏初由百裏墨陪著在院子裏走走步,不料還沒到池塘邊,腹間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百裏墨見她忽白的麵色,頓覺不妙,大喊了聲‘叫你們主子全去攬月閣!’,說完橫抱著夏初原路奔了回去。
眼前各式人影穿過,她怎麼也沒想到,做了那麼久心裏準備,才剛一疼,就覺得這條命要搭進去了。
付管事領著大夫穩婆第一時間從偏房趕到,年紀最大的穩婆隔著那麼一望,撫掌道:“夫人要生了,按先前說的,各司其職準備去。”接著看了眼百裏墨,晃著腦袋道:“您先避一避吧!”
穿上的人兒疼的根本聽不進話,百裏墨慌亂著握了她的手:“你們檢查你們的,我就在這。”
夏初疼著全身直抖,咬著唇勉強擠出絲笑容:“沒事,就是疼的,狠了點。”
此時,扶蘇幾人陸續進門,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在外間隔了層紗簾站著。夏初餘光一掃,看不太清他們的表情,但知道肯定不怎麼好。
這一痛,斷斷續續直到夜裏,間隔時間越來越短,穩婆在耳邊叨叨著:“生孩子就是這麼回事,夫人一定要吃點東西,有力氣才行!”
嘴裏不知送的是什麼湯,能吃出有細碎的肉末,少油清淡。尹夏初硬是喝下一碗,喘著大氣重新躺下,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去。
西展垂在袖中的拳頭緊握,猛的轉身跨步出門,在院裏來回走動,又突的停住對坐在石凳上的扶蘇說:“這都六個時辰了,皇姐她怎麼還是”
扶蘇未開口,房中傳來一聲慘烈的尖叫。
“好了好了,見紅好,羊水破了孩子就快生了。”穩婆先開被子探了探,讓影春拿來參片給夏初含上:“跟著我的拍子用力,呼一口氣,然後用力!”
尹夏初已經顧不得什麼,哭叫的嗓音沙啞,身邊陪同的人已換成慕瑾,他眼睛不眨的盯著穩婆的一舉一動,強裝淡定的一遍遍吻著她的額頭:“蓮兒,為夫在,疼了就喊,想打想掐怎麼都行,別怕。”
夏初見他一雙桃花已然眼紅的徹底,自己更是滿眼淚花。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子夜,傳來嬰兒的第一聲啼哭。
“恭喜夫人,喜得貴子!”穩婆剪斷臍帶,將孩子遞給身後打下手的婦人,做進一步清洗。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九煙憐愛的看了看孩子,轉而回到夏初身邊,眉間仍是一片愁雲。慕瑾沉默了會兒,一手端起事先準備的參湯,喂到她嘴前:“蓮兒乖,再喝點東西,繼續。”
渾身癱軟的尹夏初聽完這句,徹底楞了。
“繼續?”
“夫人懷的是雙胞胎。”穩婆飛快的擦汗洗淨雙手,回到床邊:“接下來會順些。”
她這才知道,九煙一直以來愁眉不展,竟這個原因。這個時代生產危險大,更不用說第一胎便是兩個,母子送命也沒什麼稀奇。
不等多想又是一陣疼痛襲來。
再睜眼,尹夏初當真覺得自己的命丟了大半,連動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九煙坐在旁邊,牽著她的手,啞聲道:“你終於醒了”
沒有力氣說話,隻能眨眼回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蒼白的臉上,隻有眸子明亮的嚇人。
“孩子?”
“孩子都好,一男一女,玉閣和扶蘇在招呼著。”
尹夏初放下心,初為人母的喜悅湧出,不由自主的笑了。
十年後,皇城。
永樂府門前車水馬龍,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員受到邀請,帶著賀禮上門,隻為長公主的一雙兒女做十周歲壽辰。
給孩子辦宴不稀奇,但十歲的娃娃過生能有當今天子坐鎮,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