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攏西公主五年前嫁到泊爾茲,他作為迎親使出了城去接,就在餓狼沙漠的邊緣,他看到一個一身水紅衣裳的女子倚著掛了雪的枯木遙望沙漠。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那是密比河夏日升起的霧氣,那是坎伯湖消失前的最後一窪明珠。他定在那走不動,直到東海國的送親使蔣遊周向他走來,他才意識到那個女子將要稱為他的嫂嫂,將要稱為他王兄的妻子,自己,隻能遠遠的遙望著她。
她那樣一個女子,王兄怎麼會不喜歡,不疼愛,為新婚妻子特地造了帕魯宮。他聽說他夜夜停宿在她那,他的心像被刀較了一般的疼,疼的喘過不氣來。從那以後,他四處搜尋美女,送給他的王兄。當聽說她是一個人在宮中時,他高興的顫抖不已。那時,他已買通了王兄身邊的人,他悄悄的到了帕魯宮,望著窗上的剪影,手心出了汗。
五年,整整過了五年,他的王兄死去,他知道他送的那些美女終於掏幹了王兄的身子。他迅速發動了政變,那個五歲的寶音侄子算什麼,他的舅舅歐尼會算什麼,他詳細計劃了整整五年,終於坐上了王位,第一件事就是下令籌備和心上人的婚禮。
他是那麼的愛他,為了她成就了今天的一切,可是,可是她居然對他說,她再也不想看見他。他慌了神,他勸自己,一定不是這樣的。心上人一定是怪他的手下居然綁了他,對,他還居然親手扭斷了她的手臂。是的,女人都是小心眼,所以才會說那些話氣自己。紮一大王想到這,內心得到了安慰,心道一定是這樣的,明日一定要好好去跟美人賠罪,她要是真想念故鄉的親人,等沙夕國退出邊境,他就陪著她去趟東海。至於綁她這件事,一定要魯布罕去跟王後請罪。
紮一恨不能現在就去公主那解釋,剛衝出門發現夜色已黑。紮一想,還是讓美人好好睡吧,明天一早就去帕魯宮。
紮一心結解開,突覺得肚餓,方想起自己幾日未食,忙命人烤了羊端上來。又喝了許多酒,沉沉睡去。
這夜,紮一睡得格外沉。半夜,侍衛將門拍的砰砰響,他忙從塌上坐起,喝道:“何事。”
侍衛惶惶道:“帕魯宮中來報,有人闖入偷東西。”
紮一一個骨碌從塌上跳下,扯了衣服直奔帕魯宮,邊行邊問:“王後可有受驚?”
侍衛道:“不曾,小偷摸進的是王後的書房。”
紮一問:“人可抓到?”
侍衛道:“小偷反抗的太狠,被當場敲死了。”
紮一但求王後沒事,哪裏去管一個小偷的死活,便不細問,匆匆而去。
紮一大王進了帕魯宮,隻見宮內點著東海蠟燭,燈火通明,又見衛兵把守嚴密,心下寬慰,心道王後身子正弱,還好不曾再出大事,隻要心上人好好的,就是被她罵上一千遍也無所謂。紮一大王加快腳步,進了王後寢室,隻見幾個泊爾茲侍女守在王後床前。王後圍著被子靠在床頭,頭發遮了半邊臉,依蓮正拿條濕毛巾替她撩發淨麵。
紮一忙上前細看,隻見王後眼泡紅腫,忙問依蓮。
依蓮也是紅了眼眶,道:“王後剛服了藥睡下,剛才突聽得有賊,就見一群守衛衝了進來。奴婢喝他們出去,他們隻顧亂翻,王後氣得眼淚隻掉。”
紮一大王忙靠近王後半攬住她的肩道:“王後別怕,他們不過是保護王後,怕賊人混了進來。”
攏西公主經紮一大王一碰,起了無數雞皮疙瘩。王後本是東海公主,身份尊貴,從小嬌聲慣養。自從來了泊爾茲國,樣樣不曾入得眼隨得身,虧她硬生生壓下了自己的公主脾氣,忍氣吞聲在二王之間回旋,才贏得如今一個逃亡機會。如今歸家希望破滅,多年的心願到頭來竟是幻想。那日逃跑本是做了多年的計劃,想不到實施起來竟是這般的沒有可能,原來自己這般的幼稚,憑自己一己之力,哪裏能逃的出這沙漠,支撐自己多年在這沙漠之地生存下去的理由竟是空想。如今除了絕望就是憤怒,什麼忍辱負重,什麼以謀後事,統統都丟了開去,心底最深處埋著的火,對父皇的失望,對紮一的憎惡一起爆發了出來。
攏西公主一把甩開紮一大王,撲上去拳打腳踢。紮一大王哪曾想到一向嬌柔的王後竟會這樣。隻見攏西公主使出幼時學的些拳腳功夫,拳拳直搗紮一要害。紮一大王體格健壯,心道心上人不過是要出出氣,硬受了她許多下,待見王後一把擼下金發釵,直衝心口而來,紮一大王方意識到不對,忙使了力氣進抓住王後的手腕。攏西公主吃痛不過,金釵應聲落地。紮一大王紅了眼,喝道:“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