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的腳步聲,好多人的哭聲,有人在推著我走,身邊一直有雙手緊緊的握住我的。
“允,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快點起來,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再也不了!”
是羽的聲音,她在哭,因為有眼淚滴到了我的臉上。胃裏翻攪的好難受,身邊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急。
“對不起,小姐,你不能進去。”然後,那雙手放開了我的,好像有門被關上了,因為羽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準備給他洗胃。”
隨著這個渾厚的聲音一聲令下,眼前有好多白影開始晃動,胃越來越難受,疼痛席卷了我所有的知覺,再也撐不下去了,隻能任憑黑暗侵襲。
……
……
……
從小我就討厭紅燈,更加討厭那盞亮在手術室頂上的紅燈,我清楚的記得,染血的媽媽被推進去的時候,紅燈亮了,我在外麵等了好久好久,紅燈熄了,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沉重的搖頭,然後,媽媽被推出來了,可是卻再也沒有睜過眼睛。
很多年之後,收養我的奶奶也是從裏麵推出來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然後是爺爺,然後是夏奶奶。
我不知道允會怎樣,因為他緊閉的雙眼讓我連想都不敢想。
允的母親在哭,高雅在哭,我也在哭,他是那麼多人生命中的重點,上帝一定不可以帶走他,如果可以交換,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交換他的,隻求他能一輩子平安幸福!
每個人的心都懸著、吊著,不敢放鬆,就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從手術室的門被關上的那一刻起,醫生就承載了我們所有的希望,隻有那盞紅燈熄了,醫生才會帶著我們的希望出來。
天際開始泛白了,紅燈依舊亮著,長長的走廊裏響起清晰的腳步聲,淒涼而孤寂。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裴子俊冷峻的麵孔也越來越清晰。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我以為我已經徹底的傷了他的心。
“別哭了,沒事的!”他說的好肯定,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那麼肯定,但此時此刻他的話就是有一種安定人心的魔力,讓我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早上八點的時候,那盞紅燈熄了,白色醫生袍的醫生走出來,滿頭大汗,可是卻開心的笑了。
然後他的母親笑了,高雅也笑了,帶著淚花的笑,美的感人。
他的父親走上前去緊緊握住醫生的手,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裴子俊胡亂的抹掉我臉上的眼淚,半晌之後,我糾緊的心才敢慢慢放鬆。
我慶幸,上帝始終是向著他的。
隻要他能活過來,一切都不重要了,原來我的愛是很簡單的,簡單到隻要他好好的活著就可以,活著,他就可以笑看人生,活著,他才可以得到幸福。
手術室的門打開,允被推出來了,高雅和他母親很快的圍了上去,我也想看他,可是卻有人攔在我的麵前。
“鄭小姐,可以談談嗎?”他,是允的父親。
我跟著他來到醫院樓下的草坪,那裏,有人推著住院的家人散步。
清晨的空氣清新的幹凈,安靜的醫院沒有一點喧囂。
“很抱歉我們家給你帶來的傷害。”
“……”
“允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您是要我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麵前,是嗎?”我討厭這些說話拐彎抹角的人,因為他們讓我覺得虛偽,明明很厭惡,卻要假裝將話說的委婉,這比直接的言語更加傷人。
“雖然對不起你,但我們也沒有辦法。”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們才是一家人,我隻不過是個外人。”當家人和外人的利益起了衝突,而家人又受到傷害的時候,每個人都會選擇犧牲外人,人性就是這樣。
“你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允實在不適合插手你的任何事。”
“您怕我會去找他?”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相信鄭小姐答應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我沒有答應過您不去找他。”
“……?”
“我想冒昧的問一句,他是您的兒子,您有愛過他嗎?”
“我是他的父親,我想世界上沒有誰可以像父母一樣無私的愛著他們的孩子,這個道理,鄭小姐不可能不明白。”
“您永遠隻知道要求他去做什麼,卻從來不問他需要的什麼,喜歡的是什麼,他不是玩偶,他是允,他有自己的思想,您總覺得你所要求的對他來說是最好的,可是您有想過他是怎麼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