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弦是個有執念的人,他肯定還不想死,可是生命中存在的痛苦卻又無法逃避,他同時也會有死的願望。他是個很看重朋友的人,不去伸手救人,我相信他比我還難過。但既然選擇尊重阿依慕的決定,這其實就是他內心掙紮的體現,我卻亂指責一通,這種好朋友的不理解,無疑會讓他覺得更加孤單。
胡子問東海要了根煙點上,我以為他又是破天荒的主動要抽煙,誰知道他將香煙夾在碎石頭縫裏:“這裏沒有香,就當這香煙是一炷香,燒給阿依慕公主吧,至少也是個慰藉。”
他站起身,歎了口氣:“走吧,和風村的人應該也聽到這邊的動靜了,咱們正好去討個說法。”
我們點點頭,阿麗娜忽然怯生生地問:“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是誰?我阿塔呢?”
張弦故意問道:“哪個阿塔,叫什麼名字?”
阿麗娜警覺地看了我們一眼,還是說了實話:“你們又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有兩個阿塔?我阿塔叫胡楊。”
我看她醒了,忙問道:“幸好你沒事,你是怎麼遇上那兩個人的?你一個小女孩兒,他們將你往墓穴裏帶,你也真敢去,膽子太肥了!”
阿麗娜迷惑地說:“好像好像……好像是有人用車子帶我過來,但具體的我都記不清了,我怎麼會記不清楚呢?你們認識我阿塔吧?”
我忽然意識到,在傀儡娃娃具象破碎的時候她大叫了一聲就昏過去了,很有可能受到了某種關聯性的精神衝擊,失憶了。我趕緊點頭:“你阿塔和歹徒搏鬥時英勇犧牲了,他是個大英雄。”
阿麗娜哇的哭出了聲:“是真的嗎?”
我被她問得心裏有點發虛,強撐著點頭騙她說:“這種事能瞎編嗎?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和你阿塔感情真好,那時候你還小呢,這麼久了,每次聽到還都這麼傷心。”
阿麗娜將我的話信以為真,趕緊擦掉眼淚,破涕為笑:“那人家是很想念他嘛。叔叔,既然你是我阿塔的朋友,你帶我回家吧。”
這小姑娘,還知道自己呆的地方很陌生,知道想辦法和我這樣的好人套近乎,可見她心智挺正常的。我點了點頭說:“你先跟著我們,等我們處理好事情,就送你回去。”
阿麗娜見我答應了她的請求,滿意地笑了。所有人都古怪地看著我,我隻好憋著不吭聲,等回家她見到自己老媽,問清楚情況,就會發現我是個大騙子,可當騙子也比說出真相要好吧,她畢竟還小,這一切都可以當它隻是場噩夢。
我們繼續繞著圈子往上走,再走幾步就到和風村的那個平台了。這時候,先前當過兵的羅布人漢子忽然出現在我們前麵,天光在他的輪廓邊緣投影出一條條密致的放射狀灰線,他手裏拿著彎刀,站在高處陰鷙地盯著我們,讓人覺得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