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年還吃什麼肉,馬上連糧食也吃不上,都得餓死,有錢還是存著罷,可別說我多管閑事,我是為了你們好。”
君以柔摸著成樓髒兮兮的手指,淡笑:“媳婦曉得,您身體不好,多補補,一會熬了大骨湯,再送來,您可得多喝,羊骨頭最是補身子。”
向蘭也是好久沒吃過肉,嘴裏發饞,咽了咽口水。
“伯父呢?”她進門,沒見到賀大瀝,問道。
“他這幾天不舒服,在床上躺著,也沒個人來給他看病,看來是要病死了。”
向蘭說話越來越刻薄,君以柔不與她置氣,心裏擔心伯父:“是什麼病?”
“渾身無力,下不了地,地裏都是我去除野草,出氣多進氣少,看來是得死了。”
君以柔瞧著伯母,麵色微變:“這麼嚴重,我去看看。”
她疾步走進房間,幾日不見,賀大瀝骨瘦如柴,看樣子是生了大病,以柔擔憂道:“賀義大哥會看脈,我去叫他來。”
向蘭抱著孩子坐在賀大瀝身旁,不曉得在想什麼,等君以柔拉來賀義,賀義給把過脈,道:“家裏還有些藥,我去拿來煎上。”
向蘭問:“你爹是什麼毛病?”
賀義不說,垂頭出去,君以柔跟上前:“不治之症?”
賀義看著她,點頭。
“強弩之末。”
她怔怔望著賀義,一時間不敢相信這話真假,回頭看向房內的伯父和伯母,更不曉得怎麼和他們談此事,好端端的一個家,突然就少了個人,那種感覺,作為死過一次的人,還是沒辦法坦然接受。
向蘭似乎猜到賀大瀝的病沒得治,在屋裏坐了半日,偷偷抹淚。
君以柔卻一刻不得閑,去廚房燒火起灶,往大鍋裏加幾瓢冷水,把米飯蒸上,小火爐上熬藥,孩子她隻得先抱到陳桂花家,情況一說,陳桂花也跟著擔憂,她又不能做什麼,便將孩子接過來,讓以柔別擔心成樓。
賀義則替他爹脫衣擦身,他從未有過這般舉動,麵無表情,給爹擦拭身子,端過藥碗,一口口喂藥。
差不多鍋裏飯也好,炒了兩個蔬菜便可以吃午飯,幾人一時相對無言,向蘭忽然道:“得把丫頭叫回來看看她爹。”
“丫頭”指的是她閨女,賀菊。
說起這個賀菊,君以柔來賀義家,便一次照麵也未打過,賀菊嫁到離此地好幾十裏的草鞋溝,那地方偏僻窮困,賀菊家中情況不好,幾乎不回娘家。
又逢災年,想必賀菊的日子更難過。
以柔點頭:“下午我去找她回來。”
賀義在旁默不作聲。
吃了飯收拾完畢,以柔換了身幹淨的布衣,看了看天氣,該是不會下雨,便動身去草鞋溝。
賀義從後跟上,隨她慢慢走。
草鞋溝路途遙遠,翻山越嶺,難免遇見豺狼虎豹,賀義帶了把鐮刀以防不測,二人走至一半路程,以柔便想坐下歇會,賀義去旁飲了幾口山泉,見此處森林茂密,隻有林間一條極窄的小路可以行走,小路還不是修在平地上,是沿著山脊修建,很是陡峭,旁邊便是深澗,腳下不小心便會墜入其間,草木高深,令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