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蝗災,便悄無聲色地度過去了。
一晃就到了八月,以柔瞧著地裏的蝗蟲少了很多,動起了再種一茬水稻的念頭。
賀義不同意:“蝗蟲沒走,再種也是枉然,何必費那個氣力。”
“不種稻子,村子裏的人冬天便吃不上糧食,到時候,會是一場更大的饑荒,便沒有這回這麼好收場。”
冬天沒有蝗蟲可以吃,山上也幾乎找不到活物,天寒地凍,會有一場更嚴峻的饑荒等待他們。
君以柔腦中忽然想起了些事情,前世偶然讀過幾本農林方麵的書籍,對於蝗蟲可以使用農藥進行防治,但是這個時代沒有農藥,她也不會造那東西,卻可以利用雞鴨等家禽來進行人工防治。
利用家禽防治效果雖然差些,但是大量養殖雞鴨,總是有辦法保護這一畝三分地。
她不太確定這法子會有多大效用,十分想嚐試,賀義聽罷未阻攔,連夜購買一批秧苗,第二日便下地插秧,同時,十餘隻雞鴨也放入稻田中飼養,陳桂花和白嬸、王承弟都來瞧君以柔做活,這回他們學乖,跟著君以柔學模學樣,立刻動手插秧。
還停留在土地上的蝗蟲,竟然被這群雞鴨給吃光殆盡,家裏也無須特意留出穀子喂養畜生,也是一舉兩得。
外出逃難的人們陸續回了賀家村,死寂的村子漸漸便熱鬧,大夥對冬天有了新盼頭。
日子雖然清簡,卻過得有滋有味。
賀大瀝的病情,卻在荷花縣放出桂榜時,突然惡化。
大早,賀勇便衝進向蘭家:“伯母,你家成才中舉人了,恭喜!”
向蘭的手抖了一下,麵上不敢相信,賀菊挺著大肚子扶住娘,也是十分驚喜:“我三弟終於考上了,這是大好事,咱家終於要出個官老爺了!”
賀勇說:“早上鎮上來了個朋友和我講的,桂榜一放出來,便看見成才的名字,可不是,趕緊準備準備,舉人老爺該回來了!”
等成才到賀家村,自是騎著高頭大馬而來,胸佩紅花綬,風光極了。
賀大瀝在家時日無多,聽聞三兒中了舉人,也站在村口舉目迎接,賀義帶著君以柔站在父母身後,全村人都想一睹舉人老爺的風采。
由遠而近的一行隊伍走來,領頭的人敲鑼打鼓,成才瞧見村裏人都來迎接自己,白皙的麵龐平添幾分激動,眼眶紅了紅,笑意滿滿,跳下馬,快步走到爹娘麵前,“撲通”一聲跪下:“爹、娘,兒子回來了。”
賀大瀝已站不穩,看見三兒終於考中,不曉得是心急還是終於鬆了一口氣,肺中一陣抽搐,吐出一口鮮血,賀義大步上前扶住他的身軀:“爹!”
賀大瀝看了看大兒,生出一絲愧疚:“你可是還在怨我沒有讓你讀書,我也快不行,你別記恨我,家裏情況就這樣,我隻能選擇讓三兒去考功名,你是老大,我和你娘有私心,想留你下來,養老送終……”
賀義眸色暗了暗,道:“我從未恨過。”
將人抱回家中,本來一場喜事,準備好的宴席,變成喪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