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她還扶起子龍的額頭,看著那額前一片殷紅,心中更是疼惜,想要去為子龍擦拭,可看到自己那破敗、汙穢的袖子,卻又是不願。
到了這裏,她卻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正德聞言高興不已,一下子拽住她的手,說道:“沒事的!娘,你是不知道,子龍他雖然流落民間,可學了一身天下無敵的武功,如今這天下,能當他對手的,一個沒有,就是那不可一世的曹秋海,也不配給他提鞋啊!”
子龍見鄭金蓮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也是高興不已,反手抓起她的另一隻手,然後就想撥開她額前的亂發,去看她的麵容。
多少次午夜夢醒,他都在想象自己娘親到底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天下最美麗,最善良的女子,如今這個夢就要實現,子龍的手都是忍不住抖動起來。
可鄭金蓮想起自己那可怖的容貌,不禁又是掙紮起來,不斷的晃動著亂發,嘴裏也是說道:“不要,還是讓它這樣吧!娘的臉太可怕了,不能嚇到你們!”
“娘,子龍剛剛還說,狗不嫌家窮,子不嫌母醜!”正德立即說道,“你是我與子龍的娘親,就是再如何,也是我們的娘親,這一輩子都不會變!所以你不要擔心!”
“對!”子龍也是透過亂發,看著鄭金蓮那惶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娘,我自小就不知道你什麼樣子,多少次夢裏都夢到你,可始終看不清你的容顏,一直遺憾無比,如今你在眼前,還請成全兒子這點心願吧!無論你是什麼樣子,在兒子心中,你都是最美,最善良,最漂亮!”
“嗯!子龍說的對!”正德也是如子龍一般,看著鄭金蓮的眼睛,堅定無比的說道。
看著子龍與正德那堅毅的眼神,非但沒有一絲嫌棄,有的,卻隻有濃濃的親情,鄭金蓮心中也是一動,不禁眼圈之中,淚光閃動。
然後才緩緩點了點頭,卻是答應了子龍與正德的請求。兩兄弟見母親同意,都是高興不已,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一左一右,從那額前,小心翼翼的為母親撥開了亂發。
等亂發撥開,鄭金蓮的麵容卻也是毫無阻礙的呈現在了兄弟兩麵前。隻見她臉色蒼白,顯然是長期不見陽光所致。
但是這蒼白的臉上,本應秀麗無雙的容顏卻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猶如溝壑一般,一道道來往交錯,猙獰可怖,猶如蜈蚣一般的傷疤,爬滿了她的臉頰。
即便早有準備,即便方才已經依稀看到,也隱約猜到,自己母親的容顏可能有什麼慘變,可親眼看到之後,子龍還是震驚不已。
旋即,平生從不流淚,即便是麵臨生死之際的子龍,卻是落下淚來,伸出手掌,顫抖著想去撫摸母親的臉龐。
可又害怕自己不小心,再弄傷了母親,一時間,手懸在半空,雙眼也是漸漸的通紅。
另一邊,正德也是嚇了一跳。他自小以張太後為母親,因此在他心目中,也以為能從張太後那裏,還能得到父皇青睞的母親,理應也是雍容華貴,秀麗大方。
但如今一見,非但蓬頭垢麵,而且臉上滿是傷痕,就好似一個厲鬼一般,一下子讓正德都有些嚇懵了。
過了良久,他才反應過來,看著子龍那般悲傷,他才不由得悲從中來,一下子撲進鄭金蓮的懷中,攬著鄭金蓮的腰,痛哭著說道:
“娘啊!你這臉……”正德心中著實悲痛無比,想想自己娘親本來不說是國色天香,理應也是秀麗端莊,否則如何能得到弘治皇帝的垂青。
如今卻突然變成這等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的模樣,正德隻覺得自己心如刀絞,就好似被這般毀容的,就是自己一般,匍匐在鄭金蓮的懷中,嚎啕大哭。
子龍雖然沒有說什麼話,可那滿臉的淚水,緊握的拳頭,猩紅的雙眼,也無一不在說明,此刻他內心深處的憤怒。
是的!就是憤怒!
雖然鄭金蓮現在還沒說,到底是誰把她禍害成這樣,可子龍卻都不用猜測,必定是還在那邊哭訴哀嚎,猶如瘋婆子一般的張太後無疑。
本來子龍已經答應李東陽等人,會盡量饒了張太後一命,不使這大明朝綱紊亂。可如今見得自己母親這般淒慘,子龍卻真的起了殺心,恨不得現在就提掌把這張太後斃殺掌下。
鄭金蓮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兒子不同的心思,可在幽閉了這麼多年,遭受了無數的非人折磨之後,卻猛然還能見到兩個兒子,她卻也是極為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