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沉默了片刻，輕輕歎了口氣：“既然小九兒是這般打算，都由著他吧。”
皇家娶親，是不興親迎這一套的。當然，若要表現出對嫡妃的看重，也可親迎。
當年，至和帝娶她也是親迎過的，可看重卻是未必，做給先皇看的成分居多。
皇帝微微頷首。不提宜川縣主是小九兒活命的希望，就是她敬上的條疏與方子，於國有利於民有功，也當得這樣的抬舉。
且，觀她與小九兒的互動便知，她是個重情知恩的人。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小九兒既用了心，便不會吃虧。
皇帝又陪著皇太後說了會兒話，就回了鳳儀宮，攬著皇後感慨：“小九兒娶了妻，我這心就放下一半了。”
皇後很明白他心底的沉痛，抬手輕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慰。
端王病了這麼些年，她這做嫂子都心疼得不行，更不必說皇帝與太後了。
這兩位麵上風光無比，隻在那光鮮背後，忍得心頭滴血。太上皇就算沒有自個兒作死，怕也仍是逃不過這樣的下場。
“陛下，都過去了。”皇後柔聲道，“端王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這話倒不虛，盡管九轉靈丹有三個月的限製，可端王這段日子過得特別輕鬆，特別快活。
他生得好，人又乖巧，每回進宮都把那些個太妃太嬪稀罕得了不得，把平日了珍藏的好東西給他玩兒。
再退一步說，就是他有個什麼不測，有這段時日，這一生也不至於隻有遺憾。
在這大婚之前的深冬寒夜，開陽侯在清陽郡主靈前大醉一場。
清陽郡主是他此生摯愛，雲襄是他最心愛的孩子。明天，她就要披上嫁衣，做別人的妻子，走向那不可測的未來。
“清陽，我雖無能，還是會盡力護佑襄兒。你在天有靈，莫要擔心。”開陽侯喃喃道。
大胤好兄長滿懷期待，大胤好爸爸滿心惆悵，這一晚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未婚小夫妻兩個倒是睡得不錯。
端王其實也頗緊張，隻不過他越是緊張，就表現得越淡定。結果，定著定著就睡著了。
雲襄雖是兩輩子以來頭回出嫁，可這事兒在她眼中稀鬆平常，還不如臥底華萊士幹掉雷克斯讓人興奮。
仍是按時躺倒，臨睡前還抽空過問了一下三管事手中事務的進度。
近來朝中政策發生了變化，建玻璃溫室的材料有些短缺，商荼就著手裏頭有的，先蓋了一部分。
考慮到傳熱的限製，按照兩畝地一個溫室來建造。
桑槐也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議。
建好一間他就安排播種，後頭雲襄傳話令他種紅薯，也挪出兩間來種上了。
秦雀試過藥方之後，確認有效，且效果絕佳，雲襄寫得反而謙虛了。他已安排人手在趕製各種藥丸。
除此之外，煙雨樓還送來了新方子煉出的九轉靈丹。
丹朱與雲襄通信之後，終於戰勝自我重回巔峰。還是一爐三顆，其中一顆拿來試驗藥效，一顆留在煙雨樓，一顆給了雲襄。
大婚當天，剛過了四更，雲襄就被叫起來，隨意填了肚子，就開始更衣梳妝。
新娘子的妝比較麻煩，雲襄又是超品親王妃，發髻盤起來，配上整套頭麵，不但繁複，而且重。
待裝扮妥當，雲襄也忍不住輕歎了一聲：成親可真是個力氣活兒。換個體弱的貴女，能撐完全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