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務方麵朕已發下密旨,令靖海侯掌控海沿子全線,曬鹽一事,由魏王秘密進行。”皇帝正色道,“若此法果真有效,鹽務必將重歸朝廷掌握。”
“陛下英明。”雲襄微微笑道,“鹽務好辦,鐵卻麻煩些。可是,農具與武器皆離不開鐵礦。兵部出了新式武器,工部出了新式農具,想大規模生產,還需朝廷向高門購買。”
“陛下向來看重四邊軍鎮,曾親自過問糧餉軍械,更費盡心思貼補。艱難扶持至今,高門從未在鐵價上讓步,導致成本過高,新的軍械無法廣泛應用,隻能舊的頻繁維修重複利用,殺傷力銳減。”卷口的刀隻能算是鈍器了。
“如今對戰北狄,天時地利人和上,大胤僅占了地利。而對驍勇的北狄人來說,這個優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又首戰失利,軍心士氣大受影響,就必須在其他方麵找補。比如充足的糧草,比如優良的武器。”
“很顯然,這兩樣,因近年天災頻發,收成尋常,糧草最多拖到明年三月。武器更不必說,兵部連著兩年被駁了鎮北關添置軍械的預算銀子。北狄氣勢洶洶,鎮北關卻連一樣稱手的兵器都沒有。”
“這樣不好,”雲襄一臉感慨,略搖了搖頭,“很不好啊。”
她之所以敢這樣理直氣壯,是因為她的嫁妝中沒有一處鐵礦。不僅是她,襄郡王田產無數,也同樣沒有。
不得不說,鐵礦沒有收歸朝廷所有,還得高祖出來背這個鍋。
高祖文韜武略,用兵如神,讓北狄跪下唱征服,讓各路諸侯奉上膝蓋喊爸爸,可見極有本事。
可這樣的高祖卻不是泥腿子出身,而是正經的世家子。他起事,知機的高門也有不少傾族追隨的。
開國之後,這些高門占了鐵礦,開采出來之後交八成給朝廷,高祖也就沒說什麼。
高祖之後,太宗比他爹凶殘多了,敢不聽話就揍到你服,一言不合就要抄家滅族。高門皆安靜如雞乖乖上供,唯恐手慢了全家被煞神幹掉。
太宗以下三代皇帝,說好聽點性情溫和,說不好聽點就是軟腳蝦,高門幾經試探,到今上這一輩,上交的鐵礦已銳減至三成。
“真是太虐了!”雲襄心中長歎一聲,高祖的脾氣也真是好,要換了大明朝的朱大大,那必是談笑間高門灰飛煙滅啊。
“朕明白了。”皇帝有點兒艱難地道。
“陛下可是有難處?”雲襄輕聲問道。鹽務好辦,衝擊市場即可。鐵礦就棘手多了。
這些年高門可從沒有停止過開采鐵礦,除了交給朝廷的那一小部分,剩下的都用來做了什麼,簡直不言而喻。
皇帝初登基,原是想著以安穩為要,極力說服自己鹽鐵之事關係重大,不宜操之過急,要徐徐圖之。
可是不行。
隱患太大了,已經足以威脅他的帝位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問道:“王妃所說的時機,是幾時?”
“此戰之後。”雲襄爽快道。
“用何方法?”皇帝緊接著又問。其實他心中已有了答案,卻還是想多一分支持。
“誘之以利,”雲襄果斷道,“若不成,隻能效法太宗了。”